一千两银子,可是三千三百贯了,就算是在临安,这也是笔巨款,省着点花,能换半世富贵。
可谢玉轩却不知足,这让他犯难,谢玉轩的胃口这么大,自己能满足吗?
柳清风说道:“我还有一瓮金银酒器。”
谢玉轩问:“你想要什么?”
柳清风给他送钱,自然有用意,他敢支开乔沂辰,给自己行贿,开口就是千两,胆大之极。
他故意嫌一千两不够,也是想试探柳清风的底线。果然,这不是个普通人。
柳清风望着谢玉轩,坚定地说:“要自由之身。”
谢玉轩平静地说:“你是什么人?”
柳清风目光移开,不敢与谢玉轩对视:“我就是个偷儿。”
谢玉轩意味深长地说:“一个随便能拿出千两白银,还有一瓮金银酒器的偷儿,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偷儿。”
柳清风低头不语,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觉得谢玉轩是个人物,连乔沂辰都很尊重,只有走通他的关系,就有机会恢复自由之身。
谢玉轩沉吟道:“这样吧,你先帮我盯着禹恩泽,如果令我满意,我再考虑你的事情。”
他前世是法医,穿的也是警服,自然不能与盗贼沆瀣一气。琇書網
柳清风高兴地说:“多谢大人。我的银两就放在……”
谢玉轩连忙说道:“打住,你的银两暂时放在那里,等办好此事后再说。”
柳清风眼中露出诧异之情:“大人仗义。”
到手的千两白银,谢玉轩可以不要,可见此人是非常有原则的。换个人,恐怕已经担着干系,冒险将他放掉了。
谢玉轩轻声叮嘱道:“等会回到牢房后,你要如此如此……”
柳清风想离开大牢,他则想让柳清风给自己办事,只有办好事,柳清风才有机会出去,自然会尽心尽力。
也只有确定柳清风会真心实意之后,谢玉轩才会告诉他注意事项。此时的柳清风,相当于后世的特勤人员,如果能跟禹恩泽搞好关系,他可以考虑让柳清风出去。
“大人英明。”
柳清风听着眼睛越瞪越大,他没想到,谢玉轩竟然会让自己这样做。
谢玉轩叮嘱道:“此事不能再告诉第三方,包括乔捕头。”
乔沂辰拿回档案后,谢玉轩看了看,柳清风被抓时,身上并无赃物,只是违反了临安夜行条例,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
柳清风向他承认是偷儿,可在大堂上,绝不会承认的。所谓捉贼拿赃,没找到赃物,肯定无法定罪。
乔沂辰好奇地问:“柳清风跟你说了什么?”
谢玉轩说道:“想花钱赎身。以后,你每天想办法把他弄出来一次,我要详细听他报告。”
他是押司,这种事之前也没少办过。但柳清风出手太过大方,反而令他生出警惕。
乔沂辰应道:“好。”
谢玉轩既然这样安排,自然有其深意。谢玉轩能插手此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天后,谢玉轩刚在府治主持完早会,乔沂辰就来找他,“可大,福田院发生了一起无头案。”
谢玉轩说道:“我已经知道了,肖大人有令,我和你一起过去。”
临安福田院设在戒子桥西,是临安府赈济流落街头的老弱病残或贫穷潦倒乞丐的专门机构。
福田院不仅赈济,也会收容一些老弱病残以及乞丐,供应他们食物,还有病治病,并给身体健康者安排合适的工作。
这些老弱病残和乞丐,很多进来时,已经疾病缠身,福田院死几个人也不算什么。有时天气突变,一夜死几个也是常事。
可是,被人杀了,还被砍了头,就不同寻常了。
而对捕快来说,案子的性质已经无需质疑,这是凶杀案无疑,杀手的手段非常残忍。哪怕在前世,无头案也及为罕见,至少在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已经很少有这种残暴的案件了。
到福田院,坐船较方便,到福田院后,谢玉轩跟在乔沂辰身后,朝后面的案发现场走去。
福田院是临安府设立的福利机构,在这里当差,拿的也是临安府的俸禄,他们与衙门的捕快算是兄弟单位。
后院有东西两排厢房,死者在西厢房第一间。里面是个大床榻,昨晚睡了五人,如今三人成了无头尸体。
尸首前面被血喷溅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有胆小之人,看到如此血腥场面,已经忍不住干呕,有人甚至捂着嘴跑到外面,大吐特吐。
谢玉轩倒是表现得很平静,他站在门口,打量着现场,让乔沂辰和罗甲检验现场。
在一刻,谢玉轩显得特别冷静,他的目光扫视着室内,三具尸体在第5颈椎和甲状软骨中部离断,断端椎体和软骨面平整。
颈部断端皮肤无卷缩,肌肉内无血液浸润。
也就是说,脖子处的切口很平整,可见下手之人不仅力道大,而且很有技巧。
一次杀三人,还杀得这么利索,凶手不是一般人。
三个乞丐两个穿破旧的布衫,另外一个穿蓑衣。
南宋的服饰有等级规定的,官员穿紫朱绿等丝绸服装,而平民百姓则穿皂衣、布衫、蓑衣等。
布衫由粗布制成,阔袖,与士人和官员华丽的丝绸服饰有着明显的区别。
而蓑衣多由莎草制成,也叫莎衣,多是需要劳作的农民或是乞丐所穿。
三名乞丐都穿蒲鞋,三双蒲鞋凌乱的扔在床榻前,这种由蒲草编成的鞋子,价格低廉,还耐磨防滑,深受底层百姓的喜爱。
房间里的光线较暗,他们身上的特征看不清楚。但边上那名蓑衣乞丐身子侧卧,双腿交叉,生怕会掉下床榻似的。
谢玉轩望着三具无头尸体,脑海里回想起给他们登记时的情形,三人长期处于饥饿,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这种差点饿死的人,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呢?
谢玉轩在脑海里不断模拟凶手的作案手法,凶手是怎么摸进门的,又是怎么毫无声息的砍下三个人的头。
血溅了一地,旁边的两人为何没有醒来?
被害人的头呢?
房间没有?估计是被凶手带走了。
为什么要带走他们的头?凶手是什么人?杀人动机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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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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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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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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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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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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