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跟天下人作对吧?
何况,还是这种完全没有道理,甚至被人唾弃的事情。
探望父亲,还是生病的父亲,病危的父亲,这是任何人都应该干的吧。
如果这一点都干不好,还能算是人吗?
韩节夫主动找到谢玉轩,与他商议:“可大,要不要再劝劝官家?这样下去,君臣激愤,他这是在自取灭亡啊!”
谢玉轩缓缓地说道:“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时,也劝不了一个执迷不悟的人。”
赵惇完全不跟你讲道理,言而无信,左右摇摆,这样的人,除了被他坑,什么也不会有。
韩节夫喃喃自语:“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谢玉轩的比喻很形象,很生动,他越想越觉得对。
官家,不就是那个装睡的人吗?
谢玉轩说道:“当然,我们也要尽人事,看天意。我会向陈源建议,让他劝官家和皇后,但是,这属于徒劳无功。你呢,也可以劝劝嘉王,让他官家进言,哪怕官家不去重华宫,让嘉王代替探望总可以吧?”
嘉王不比嘉国公,没有官家的旨意,嘉王是不能随便去重华宫的。
而嘉国公从小在行在长大,只要皇太后或寿皇一道御旨,随时就能进宫。
果然,陈源得知谢玉轩的来意后,对他很是冷淡。
事实上,上次谢玉轩拒绝带赵惇出宫,陈源就对他很不满。
陈源淡淡地说道:“可大,你要知道,官家日理万机,而且身体抱拳,寿皇也下旨免过宫,我们又何必强官家所难呢?”
他当然是坚决不让官家过宫的人之一,如果官家永远都不去重华宫,那才好呢。
他当然知道寿皇病了,而且病得还真的很重。
但只要官家问起,他就回复,寿皇是装病。
义正词严、掷地有声的那种坚决,寿皇就是想骗官家去重华宫,借而把他这个皇帝换掉。
只要听说寿皇是诓骗,赵惇马上就坚定了决心,好不容易到手的皇位,怎么可能让给别人呢?
不要说什么嘉国公,就算是嘉王,他也没打算禅让啊。
赵惇唯一想做的,就是巩固自己的皇位,保住自己的皇位。
至于什么孝道,什么天子的金口玉言,统统都可以不要。
谢玉轩说道:“寿皇现在是真的病重了,很有可能病危,如果官家实在抽不出时间,可以派嘉王去探望嘛。”
陈源冷冷地说:“你跟起居郎兼权中书舍人陈傅良的想法一样嘛,他也建议以亲王、执政,或者宗室一人充重华宫使,专门探视上皇病情,传达两宫讯息。寿皇是官家的父亲,除了他之外,谁人可以替代?想让嘉王探望,等官家成为太上皇再说。”
谢玉轩没有再劝,他早知道,凭自己一己之力,不可能劝服陈源。
现在的陈源,志得意满,以为控制了官家不去重华宫,就能让寿皇难受,能让天下人难受。
他却不想想,如果官家失去了民心,失去了群臣的支持,他这个皇帝,还能干下去吗?
几天后,侍从官入对,官家直接拒绝召见。
宰执前往重华宫探病,没有见到病重的寿皇。愤怒的陈傅良忍无可忍,缴上入仕一来的所有告敕,挂冠出城待罪。
这种出城待罪,是身为臣子的最无奈的举动了。
又过了两天,太上皇病情恶化,宰相留正等分头去祷祝天地、宗庙、社稷,为孝宗祈福。
第二天,宰相留正等人在入对时,请求光宗前往重华宫侍疾,光宗愤然而起,留正拉着光宗的衣服,边追边劝,一直追到福宁殿。
罗点哭泣说:寿皇病势危重,官家如果不现在去见一面,恐怕后悔莫及。光宗却充耳不闻,甩开大臣,径直回到内宫,无奈的群臣只能哭泣着出宫。
三天后,丞相以下大臣以皇帝不听劝谏,纷纷上书求罢职待罪,光宗恼怒的让他们皆退,于是,丞相以下的执政们结队出城待罪。xǐυmь.℃òm
此时的绍熙朝廷,出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奇观,执政大臣们都因为皇帝的不孝而去城外待罪了,让皇帝变成光杆司令。
群臣罢工的消息传到北内,病重的寿皇还忍不住为儿子的处境忧心忡忡,让哥哥嗣秀王赵伯圭传他的旨意,命宰执们回朝上班。
可越是这样,官家就越怕,特别是经过陈源的中伤,寿皇的行为,让赵惇觉得,更有要废他另立皇帝的可能。
这让赵惇真的吓出了病,宰执们回朝之后,他直接以有病在身,不召见任何人。
十五日,又是皇帝过宫的日子,大臣们在宫门等候,都城民众也翘首以盼,但直到正午,也不见光宗出南内,普通士兵和民众们都为之愤怒。
丞相以下去重华宫问安,此时孝宗已经不能说话,只能环顾左右,希望能看到儿子。
然而,孝宗的愿意落空了,除了宰相外,哪有官家的影子?
谢玉轩得到消息后,也很是不解,寿皇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按照历史发展,孝宗虽抱恙,但要两年之后才会病死啊,可现在竟然不能说话了,根据惯例,一般的病人如果不能说话了,那离死也就不远了。
许智澜过来的时候,谢玉轩仔细询问了寿皇的情况。
谢玉轩从一名法医的角度,分析着许智澜带来的情况,结果他发现,寿皇真的是病重了。
如果不加以控制,或许真有可能过不了年。
晚上,寿皇精神突然好转,不仅起床了,还喝了一碗粥。
同时,还把许智澜叫进去聊了聊。
寿皇的声音也洪亮了些:“许都知,你来北内快一个月了吧?”
这让许智澜稍稍放心,他是北内的内侍都知,看着寿皇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也很是焦急。
许智澜连忙说道:“是的。”
寿皇说道:“以前柴广轩在的时候,总会陪我说说话,今天没有外人,你也陪我说说话。”
许智澜连忙说:“不敢。”
寿皇说道:“没事,你别把我当成太上皇,我也不把你当内侍,我们就像朋友一样,有什么说什么,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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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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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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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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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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