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稼君:盯到了吗?
同事叹气:大学生,要是盯到了咱们还在这盯啥啊?
纪勇涛:车里人太多了,散两个人出去,到东西两边。
同事:你让大学生回去呗。
纪勇涛:他管不住嘴怎么办?
楚稼君:勇哥我想抽烟……
纪勇涛:你最好待会儿连烟屁股都给我咽下去。
车里只剩下他们。凌晨了,许飞困了,在后座蜷着睡了下去。
他在睡梦里听见无线电的声音,各处都在报告,没发现可疑人员。
早上六点,垃圾车缓缓开进他们的视野。劫匪依旧没有出现。
纪勇涛:派车过去跟垃圾车,对方可能会劫垃圾车。
楚稼君睡眼惺忪:这一晚上的到底在蹲啥啊?
楚稼君:这玩意儿都在垃圾堆里腌渍一晚上了,换做我我就不要了……
纪勇涛本来没打算把他的话当真,可在挂上对讲机的霎那,突然滞住了。
他拉开车门冲向垃圾堆,制止了搬垃圾袋的清洁工,直接拉开编织袋——一袋钱散落出来,旁边的编织袋里还是一袋钱……
但是,被压在下面的第三个袋子、第四个袋子、第五个、第六个……
——里面装满了废报纸。
-
两个搬家工愿意提供线索。在储蓄所被劫的前两天,有人打电话给他们,要他们帮忙搬东西。
要求很离奇——在下午五点零五分,准时抵达爱呀河小区东门外的垃圾站,搬走地上所有的灰绿色编织袋,送去城市另一头的某个码头临时仓库,东西放下就走,不用和委托人交接。
虽然奇怪,但是给了很高的钱,装着现金的信封直接塞进工头家的邮箱里。
回溯时间,劫匪将钱袋抛出车,是在五点零三分。两分钟后,搬家工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转移走了这些钱。而且路线都是算好的,搬家车从办公点出发、抵达爱呀河小区、开往码头,整条路线是规避了案发现场的。
工人顶多觉得河对岸有些吵闹,并不知道那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从飞驰的客车上跳车,回到垃圾站,这时候钱袋已经被运走了。他可以把事先藏好的、装满废报纸的编织袋丢进垃圾堆,最上面叠两包从车上带下来的真钱袋。
最后,前往码头。按照时间差,搬运工已经依照约定放下了钱袋。他游刃有余地将那些钱转移到另一个安全处,避开所有危险。
全程只有一个人,单枪匹马。
-
三周后的某个深夜,纪勇涛从单位回来了。
东西和包都丢沙发上,刚丢上去,就听见一声“啊”——纪勇涛吓了一跳,旋即意识到,是许飞睡在了沙发上。
纪勇涛起初没觉得啥,推了把许飞的脑袋,让他继续睡;又突然想起来,这人现在应该已经开学了。
纪勇涛:怎么没在学校里?
楚稼君:我还是走读了。
楚稼君编得有鼻子有眼,比如一个寝室八个人,七个都是本地人,欺负他一个外地来的……
本地话听不懂,老师说话口音重,功课跟不上……说着说着,他发现纪勇涛只是点头,眼睛合了起来。
这人太累了。
人疲惫到了极限,在哪都能睡下去。纪勇涛靠着沙发睡了,轻声说了句,回来也好……
楚稼君蹲在他面前,确定他真的睡了,脸上才露出掩不住的笑容。纪勇涛回来了,说明侦察告一段落,这桩案子,就像很多从前的悬案一样,成了无人知晓。
他用许飞的身份去大学报道,还去听了一轮课,发现完全听不懂。最后丢了两百块给同学,让对方帮忙签到。
许飞考的专业是生物学,课程里面的解剖课,大概是楚稼君唯一感兴趣的。
-
纪勇涛睡到半夜,忽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翻东西。他睁开眼,借着窗外月色,看见是许飞蹲在沙发边,翻自己的衣服口袋。
许飞见他醒了,略笑了笑:勇哥你在沙发边睡着了,我想把你拖沙发上……
纪勇涛躺倒下去,抱着夹克继续睡。楚稼君确定他没注意到地上被拉开的背包,无声将背包踢到沙发背面。
他刚才想翻纪勇涛的包和口袋,看看有没有调查卷宗或者线索,结果这人醒了。
——似乎没有带线索回来。
楚稼君蹲下身拉上拉链,刚拉上,一只手从沙发上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背后,瞬间起了冷汗。
接着就听见纪勇涛含糊的声音。
纪勇涛:你去睡吧……我今晚睡沙发……
纪勇涛闭着眼睛,摸索皮夹克的口袋,摸给楚稼君几张皱巴巴的纸。
纪勇涛:零花钱够吗?我最近忙……
——他以为自己给许飞的是纸币,但其实是那两张过期的电影票。
楚稼君:勇哥,是电影票。
纪勇涛半梦半醒,叹了口气。
纪勇涛:嗯……电影……去看吧……
楚稼君:过期了。
纪勇涛勉强睁开疲惫的双眼,苦笑着看他:明天陪你去红星影院。
-
周六,两人跑去逛了超级商场。
一楼有个黑森林西餐厅,一套咖啡和蛋糕是十块钱。纪勇涛拉着楚稼君进去,找个靠窗位置坐下,要了一份套餐,自己点了杯白开水,一块五。
纪勇涛揉着太阳穴:这杯水他最好给我放黄金杯子里头送上来。
楚稼君:勇哥你不吃吗?
纪勇涛:我吃这个干啥。给你点的。
楚稼君含着甜品勺子一脸无辜:你不是嫌贵吗?
纪勇涛:之前太忙了,本来要陪你入学报道的。结果等忙完,你都自己弄完了。
纪勇涛:你跟同学处不好?
楚稼君:他们欺负我一个外地人。
纪勇涛又点了瓶可乐,推到他面前。
纪勇涛:喝可乐。现在走读了,不跟他们住,咱们过咱们的。
楚稼君:勇哥我还想吃肯德基。
纪勇涛:我卖血养你好不好啊祖宗?
两人去电影院看了《煤山枪声》,是警匪片,讲的是几个匪徒占领了一座煤山矿场,最后被击毙的故事。影片最后的字幕放了一段教育文字,告诫观众不能走上不劳而获的犯罪道路。
楚稼君:我觉得这里面几个人,劳动量其实挺大的。
纪勇涛:那不是更傻,累了半天啥都没捞着还被毙了。
纪勇涛:弄不懂,好手好脚不去干活,都往这条路上走。上次还毙了两个抢金店的,都十八九岁,问他们为什么做这事,就说想要钱,没别的。
楚稼君:但有钱了想买什么买什么呀。柜台里,一块进口表都要一百五了,一个月工资才七十块。
纪勇涛:你还嫌我赚的少?
楚稼君:你能每天陪我吃黑森林西餐厅吗?
纪勇涛:我能每天陪你。
楚稼君没回答。
也许自己都觉得这句脱口而出的话好笑,纪勇涛笑了笑:你也就是现在一个人在外地读书,等回去了,家里人都在,每天都有人陪你。
楚稼君还是没有回答,直勾勾盯着他的背影。马路边红灯转绿了,纪勇涛向后伸手拉过他,揽住肩,跟着人群走过城市的残阳。
那件很久没清理的皮夹克有股很微妙的烟臭味。它不好闻,但楚稼君已经熟悉了它的存在。
它在他的身边越来越浓,侵入了这个本来无色无味的世界。
小区外有夜市,入夜后渐渐热闹起来。他们往回走,一路上都被邻居打招呼。有个打气球的摊子边围满了年轻人,□□打中二十个气球,大奖就是山口X惠的录像带。
纪勇涛想去玩玩。但旁边经过的邻居马上揭穿了他的职业,老板挥挥手不接他生意。
纪勇涛钱都付了,索性让许飞去玩。
楚稼君笑嘻嘻打了一枪,打歪了。
纪勇涛:真笨,三点一线,用右眼看,三个点对准……
楚稼君:手冷,抖,对不准。
纪勇涛抓过他的手,把手塞进自己的夹克口袋里暖着。楚稼君的手在口袋里乱动,挠他痒痒。wWW.ΧìǔΜЬ.CǒΜ
有两个下班的同事经过□□摊子,拉纪勇涛去抽烟。他留了一块钱给楚稼君玩,跟着同事去了河岸边。
老板问这个菜鸟:枪给我,我帮你上弹……
他刚伸手过去,就听见咔哒一声,这个年轻人熟练地给□□上了弹,对准气球板,连着打破了将近一半的气球。
楚稼君丢下枪,拎起录像带,脚步轻快地走了。他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去了他盘下的西餐厅。
单枪匹马抢了储蓄所的事在道上传开了,地头蛇“胶卷”联系他,有几个人愿意和他搭档,干票大的。
-
“胶卷”是本地地头蛇,本名不明。接头的地方定在楚稼君的西餐厅,餐厅已经歇业了,门口有四个人,三男一女。
那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就是“胶卷”,就像个菜市场里有些刁蛮的家庭妇女,四十岁上下,眉毛画的黑黑的,穿着米色布衣。
另外三个人都很年轻,已经“结拜”了,报的是江湖称号,有个叫陈小虎的,楚稼君以前听说过。
陈小虎的爸爸是个路霸,杀人越货,以前在郑州那边作案,而且带着孩子一起耳濡目染。上次他爸被毙了,陈小虎先是流窜到汕头那边,本来因为仰慕“脸谱”,托中间人找过楚稼君,没成;后来进了一个偷车团伙,没过多久据点被冲,刚好就是楚稼君那边起内讧的时候。
楚稼君:上次为啥没成啊?我觉得你挺有天赋啊,看看这胳膊练的,穿短袖也不冷。
陈小虎:上次那个中间人找不到您。我从小跟我爸练过内劲,不冷的。大哥想学我就教你……
楚稼君:别了吧,要这内劲有用,连子弹都能挡回去,还能给毙了?
边上几个都低声笑,被陈小虎一脚踹开一个。这三个人里面,看起来他是大哥。
但陈小虎要认楚稼君当大哥。在这条道上,偷是下三路,算得上名堂的事儿里头,荒郊野外杀人越货是最没脸的,然后就是劫火车,再然后是抢店。非要到了和警察正面枪战的地步,才会在江湖上让自己的名号有个金光闪闪的面子。
楚稼君:我的事儿你都听过?
陈小虎:听过,我不怕。当小弟的,跟大哥抢钱,本来就该死。
楚稼君:我的其他事儿呢?
陈小虎:也听过。
楚稼君拿钥匙开了门,黑色的店里,他走向后面的食品库。里头有个小冻库,冻库推开,冷色的日光灯不断频闪,照亮里面堆得满满的钱。
他随手拿起几捆丢给胶卷。女人拿钱走了。他又丢了几捆给三个人,每人先给了五万。
几个人平时最多抢个三千五千,第一次拿到整整齐齐的万元大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眼睛闪闪发亮。
陈小虎目不斜视,还是盯着楚稼君。冷库里面有张拉起来的帘子,后面的东西,也许和江湖传闻里一样。
他们等楚稼君开口发配些任务,或者规矩,或者称兄道弟的陈词滥调。但楚稼君挥手让他们散了,下周二晚上再聚。
陈小虎抱拳:大哥还有什么要小弟帮忙的吗?
楚稼君:大哥没有什么要小弟帮忙的,大哥要回去看山口X惠了。
三个人静了一会儿,不知道谁带头夸起男儿本色,接着就开始聊女明星,几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兴奋的聊个没完。
灯突然暗了,几人才抬头回神,发现楚稼君早就走了。
-
家里,纪勇涛已经回去了,电视机开着,他在阳台上浇花。
楚稼君:我回来了,跑去买了个录像带。晚上一块儿看吧?
纪勇涛:哦哦!你等等,有个事儿!
纪勇涛搓着手跑回客厅,看上去郁闷的心情稍有点缓解。他从厨房拿来两瓶玻璃洋酒,说是同事送的。
纪勇涛:你看看,上面都是英语字儿,我看不懂,这是啥酒?怎么喝?温的冰的?
楚稼君:洋酒都冰的喝。
纪勇涛:你咋知道?你去歌舞厅喝过?
楚稼君:我看录像带里,外国人都加冰的。
纪勇涛一定要他看看那堆英文说明。楚稼君也看不懂,只能硬编。
楚稼君:说是做菜也能用。干喝也行。
纪勇涛:度数呢?
楚稼君:和啤酒差不多。
纪勇涛:去拿杯子!我去楼下借点冰,咱喝喝看!
纪勇涛弄了点冰块,倒了满满两大玻璃杯,一人一杯。楚稼君喝这酒都喝腻了,看纪勇涛一仰头就灌了一杯下去,心里给他默默数着数。
第三杯下去,脸色就发红了,眼神晃晃的。
楚稼君笑,索性也仰脖子一口气干一杯。纪勇涛说,小飞你慢点,这酒有点……
楚稼君:洋酒都这样。
他又给两个人都满上一杯,纪勇涛心里有郁气,醉得很快;楚稼君坐在对面,静静笑看他。
纪勇涛伏在桌上睡了。他的枪带挂在客厅衣架上。楚稼君拿出枪看了眼,这装备显然很旧,不过保养得还行。
这种型号很容易卡壳,有种说法,说是这两年警用装备要换新了,不知道换什么型号。
他举着枪,回到客厅桌边,站在纪勇涛背后。录像机里播放着这个人最喜欢的日本女星,温婉如水的笑颜,在发白的屏幕里时不时扭曲。
楚稼君将枪口对准纪勇涛的后脑,轻轻地将枪口抵上去。
纪勇涛突然出声,醉声模糊。
纪勇涛:你在吗,小飞……
楚稼君在这一瞬间,扣了扳机。是手指肌肉的本能反应,在他意识到时,扳机已经扣到了底。
很轻的空腔声。
——卡壳了。
他放下枪,呆呆在那站了很久。直到电视屏幕变成雪花,光线昏暗。
楚稼君默默把各部件归位,确保纪勇涛不会发现有人动过它。背后,醉酒的男人又轻声说:小飞,你睡了吗……
楚稼君:我在。
楚稼君回到桌边,把人架起来,扶进卧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缚耳来(入戏)更新,第 4 章 4.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