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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暮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祈祷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看着沉浸在上课气氛中的老王,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被人稍微刺激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新同学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他是岁聿。
是她最熟悉的人。
她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遇,而今天的重逢,就像两年前她和父母离开小城时那么猝不及防。
“哎,云暮暮,你是不是和新来的岁聿有点关系啊?”趁着老王转过去写板书的间隙,周景珑用胳膊肘碰了碰云暮。
云暮蓦地回神,还以为自己发呆期间不小心说漏了嘴,张口就反驳,“你瞎说什么呢?”
“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巧,你们俩名字刚好凑成一个成语?”周景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该不会你俩上辈子认识吧?”
云暮默默地看着她,心想哪用得着上辈子,这辈子就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
宋时帆觉得自己的新同桌有点奇怪。
作为一个成绩常年排在年级吊车尾的差生,他之所以还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八中,完全是因为他那捐了一栋图书馆的爹。
既然是差生,上课听不听都无所谓,宋时帆一心想要和等了四年才等来一个同桌的岁聿打好关系,异常热情地将自己用来垫桌脚的数学书奉献给他。
岁聿没拒绝也没接受,书还是摆在两张桌子的交界处,明显不打算翻开。
宋时帆一瞧,心里笃定了一半这哥们和自己一样都是不学无术的主,顿时又多了几分英雄间志同道合的惺惺相惜之感,对岁聿的态度也愈发亲和,“兄弟,我叫宋时帆,时间的时,风帆的帆。”
岁聿盯着斜前方那个直挺挺的背影,宽松马尾垂下来,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白中透粉的耳垂和柔软的脸部线条。
他开口,对着身边的宋时帆,“岁聿。”
宋时帆不由得想起他刚来时那古里古怪的自我介绍。
“岁聿,云暮的岁聿。”
想着想着,忍不住念出了声。
岁聿没搭理他,只是依旧盯着那道背影,眼里是讳莫如深的情绪。
宋时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班长正和同桌周景珑说着悄悄话,眼里有笑。
他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一个念头。
岁聿这断句断的,怎么这么微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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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云暮再不乐意,欢快的下课铃还是如约而至了。
云暮满腔不情愿地看着老王潇洒离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正要扭头,就听见头顶扬起似笑非笑的嗓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压迫感。
“班长,课间只有十分钟,再晚来不及了。”
云暮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即使他的声音听起来和三年前分别时并不完全一样,少了稚气,多了几分介于男孩和男人间的成熟。
是要了命的吸引力。
“走吧,”云暮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绕过他往教室外走,“我带你去教务处。”
岁聿也不在意她躲闪的眼神,嘴角的弧度转为讥讽,漫不经心地跟在云暮身后。
周景珑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前后脚消失在教室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那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又浮上来了。
......
云暮从出了教室开始就始终和岁聿保持着安全距离,她始终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牢牢地锁着自己,压迫感极强,如芒在背。
极力忽略掉他的存在,云暮微微侧头看着走廊外的天空。
早上那场雨起了作用,即使这会儿太阳窜了出来,洒在身上也不再是炙热,反而暖融融的。
真正的秋天来了。
岁聿神色淡淡地盯着面前不过一米远的女孩儿,扎着粉色格纹蝴蝶结皮筋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时不时露出白皙细腻的后脖颈,宛如新生的莲藕。
岁聿的喉间不自觉滚动一下,心底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她就当真不打算回头看他一眼么?
正打算上前两步走到她身边,岁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切的声音。
“让一让!让一让!”
他回头,眉心微蹙。
刚结束了第一节课,走廊上来往的除了上厕所的学生,更多的是着急交作业到办公室的各班课代表们。
那女孩抱着没过头的练习册步履匆匆地小跑而来,带起一阵风,眼看着就要越过岁聿撞上云暮。Χiυmъ.cοΜ
而云暮呢?
岁聿看着她安静的侧脸。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但很显然没察觉身后的异样。
“还是这么蠢。”岁聿低低咒骂一声,大步上前将她往身后一扯,同时侧过身将云暮拦在栏杆扶手与后背之间。
彻底隔绝了女孩即将撞上来的可能。
云暮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游天外,突然被这么一拉,顿时回过神来,抬头懵懵地看着背对着她的岁聿。
发生什么事了?
岁聿却没看她,侧过身让女孩先过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孩抱着练习册和岁聿擦衣而过,意识到自己差点误伤人,回过头来连声道歉,“作业太多了,实在看不见路,没撞到你们吧?”
“没有,”岁聿看了一眼犹自处在恍惚中的云暮,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凉,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女孩还是身边怔愣的某人,冷哼一声,字咬得极重,“班长,走路的时候不要发呆。”
话毕,径直抬腿下了楼梯。
云暮被他这一声“班长”彻底拉回神智,意识到他刚刚做了什么,盯着眼前越来越远的宽阔背影,心里一股暖流涌过,轻声开口。
“谢谢。”
岁聿脚步一顿,记忆忽然被这一声“谢谢”扯得很远。
......
刚下过雨的夜晚,迟到的月色森凉。
泪眼朦胧的小女孩惊魂未定地抓着他的衣角用还带着哭腔的稚嫩嗓音抽抽噎噎地开口。
“谢谢你,岁聿哥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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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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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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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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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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