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太子府的私塾课堂里,朱瞻墡燥热得不行,右眼也跳个不停。
朱瞻墡揉着眼睛,自言自语道:“左眼跳吉右眼跳灾。”不是他搞迷信,而是事情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如果洋气一点的说法,就是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这俩月发生的事情,也真被朱瞻墡说中了。
浙北下三府,杭州府,湖州府,嘉兴府,以及附近的宁波府发生重大疫情,时至今日,才渐渐平息。
在面对疫情方面,古代比之现代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员流通没有那么密切,以及一些比较残酷的手段。
正在这时,宫里的太监过来传旨,指明要五皇孙朱瞻墡进宫面圣。
朱瞻墡自然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还是早朝时间,怎么会宣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孙上朝。
他不是没有见过朱棣,但是那种场合,例如过年的春节,祭祀的大典,要么没他说话的份,要么就是恭祝皇爷爷之类的客套话。
特意让传旨太监过来召他入宫,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但是,这绝不是什么喜事。朱瞻墡对预言糟糕的事情有充足的自信。
朱瞻墡跟着传旨太监,入了宫门,然后就得下轿,一路从承天门,步行穿过诺达的广场走廊。广场走廊的左右边,分别是太庙和社稷坛。
最后,沿着台阶向上,至午门,过内五龙桥,来到皇帝与百官议事的奉天大殿。
不是第一次进皇宫,但这一次差点没把朱瞻墡累死过去。头顶着大太阳,穿着长袖长裤,太监催的还急,朱瞻墡就差没有中暑了。
太监进殿禀告,随后太监尖声传来,宣五皇孙朱瞻墡进殿面圣。
还没缓过来的朱瞻墡,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晃晃悠悠地走到皇帝爷爷朱棣的近前。朱棣在高台上站着,朱瞻墡双腿一屈,脑袋磕地:“孙朱瞻墡叩见皇爷,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半晌,也不听朱棣说免礼平身。
朱瞻墡脑袋慢慢恢复神智,但是腿因为跪着,微微有些发麻。周围的百官也默不作声,偶尔有上年纪的老臣咳嗽一下,但马上又忍住。
朱瞻墡小心翼翼地抬头向上看,却见朱棣不知何时已经走下高台,来到他的跟前,半蹲着瞧着他。
见朱瞻墡忍不住抬头看,朱棣站起来“哈哈”一笑,挺着胸,双手放在腰间的腰带上,踱步往高台走:“原以为是个老实巴交的,果没想是个不安分的。起来吧!”
这就给人下定论了?谁跪久了,不抬头瞧瞧情况?
朱瞻墡撑着站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大殿上除了文武百官,还跪着一批粗布麻衣的百姓。
不过,这些人虽然穿着简陋,跪在大殿上更是战战兢兢的模样,但这样的场合下,他们的眼角依旧透露着精光。他们面上皮肤白皙,手无老茧,表明他们不是寻常的农夫工匠,但也绝不是书生、士子。
“太子爷,”高台上的朱棣,更显地威武,他调侃自己的儿子,朱瞻墡的父亲,说道:“给咱孙子讲讲,为什么召他入宫。”
“这……”太子父亲朱高炽原本心宽体胖,被爷爷朱棣挤兑地,啪地一下又跪了下来,真是为难他这么大的体重。
“又跪下来干什么,让你说,你就说。”朱棣最不待见的就是他这个儿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父皇,墡儿才七岁,必然是受他那贴身太监……”
朱瞻墡不知道自己突然被宣召入朝是为何,但是听父亲提起老太监苏境,他就觉得蛮有意思。
作为太子的父亲朱高炽知道苏境的身份吗?如果知道,那这是不是父亲朱高炽反击皇帝爷爷朱棣的——手段?
“诶!”朱棣果然挥手打住:“孔融三岁让梨,曹植七岁作诗,安安七岁绿林,周瑜九岁带兵,甘罗十二为相。”
最后,朱棣突然顿住。
朱瞻墡,当然包括大殿上的所有文武百官都知道,这最后一句恐怕要加上解缙十四入朝门。但是,此刻,解缙因无人臣之礼,关在天牢里。
表面上,是因为解缙惹得朱棣不高兴,实际上是朱棣平衡儿子之间力量的手段。
朱棣顿了顿,指着太子朱高炽继续说道:“咱朱家的子孙,总不能个个都像你一样,缩头缩脑,没个气魄吧。”
父亲朱高炽面色一僵,这就是父与子之间的区别,对方能人身攻击,他却无法反驳。
朱棣咳嗽了一声,似乎意识到自己又一次伤人自尊了。今天是怎么了,说话老不顺畅,便将话题转回来:“既然你不愿意说,那,耿通,你是大理寺右丞,这些人又是你抓来的,皇孙朱瞻墡又是他们供出来的。这案子,你说该怎么审,怎么判?”
我擦,朱瞻墡听朱棣如此说,心中不免一颤,虽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绝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准脑袋搬家也有可能。
“这……”大理寺右丞耿通也没想到,这些跪在大殿上,为商不仁的家伙,会将太子的儿子,七岁的五皇孙牵扯进去。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提议让皇帝朱棣亲审。
因为他,早已是太子朱高炽的党羽。
原来,朱棣北巡前,让太子朱高炽留守应天府监国,并给他一个任务,清理秦淮河畔糜烂的桃色风气。
但令人没想到是,风气还没开始整治,被浙江的疫情搞得焦头烂额。
待朱棣回来后,自然震怒不已。于是耿通便拿了不少趁着疫情,乘机囤积居奇、大发不义之财的药商、粮商。
目的有四,
一是疫情渐止,正好抄了这些商贩的家,用他们的家产抵充国库因治理瘟疫所耗费的银两。Χiυmъ.cοΜ
二来,无论是皇帝,还是失去家人的百姓,都需要一个宣泄口。不法商人正是不二的背锅人选,而作为监国的太子朱高炽的责任,便可以轻易揭过。
三来,通过打压商贩,表明士族地位,不要以为郑和下西洋,带来的商贸能让商人的地位提升。
四,便是呈报了一句谣言,让朱棣自己评断。疫情是郑和下西洋带来的,因为其中一位药商囤积的来自藩国的药——硫磺脑香对疫情有奇效。藩国的药能治说不清的病,不免让人浮现连篇。
然,朱棣何许人也,朱元璋之子,雄才伟略不足以形容其万分。他一眼就瞧出耿通打得什么主意。
耿通在朱棣的注视下,只能一五一十地说出商人们的罪状,然后将其中一个药商在朝堂上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五皇孙朱瞻墡,以皇家身份,压价购入七味重要的药材,又在疫情爆发时,高价卖与药铺。
耿通说道:“如此一进一出,亦是大发国难财。”他可算把太子坑惨了。
朱瞻墡站在那儿,认认真真地听完。全场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心中有一万句妈卖批,面上却是不能有一丝一毫表现出来,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分析。
既然他已经知道老太监苏境的上司是朱棣的人,那朱棣自然也是知道他朱瞻墡买药卖药的事情。
所以他能得出一个很简单的结论,皇爷朱棣,就是等着作为太子党羽的耿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换句话说,朱棣就是在逗自己儿子玩。同时,要想办法消除郑和下西洋带来的负面影响。至于他这个皇孙,大惩,小罚,全看这位judy老爷的心意了。
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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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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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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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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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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