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雷霆如巨蟒铺天盖地落下,本幽静的一方空间充斥着雷声,其声势之浩大看得众人心惊胆战,一凉双手成印,调动天地灵力扭曲成掌,与那落雷撞在一处,璀璨刺目的雷电噼里啪啦地砸在灵力大掌上,其间蕴含的狂暴力量顺着大掌侵入他的身体,让他脸色有些发白。
白术回身撩剑,清光若雷霆乍现,却是避开了要害,只划过化神修士的肩头,带出一串血珠。趁其退后之际,脚下一蹬,欺身上前,左手一掌裹着灵力正中其胸膛,那人吐血倒飞出去。
眼见自己的攻势被一凉抵御住,对面修士神色凝重地掐指。
轰隆隆——
一道更为庞大的雷电破开海水,尖锐的音爆声连成了片。
一凉印握成拳,天地灵力随之涌动,携着可怕的力量轰然对上那道巨雷,两者对峙之际,还瞅着缝隙回头提醒:“你丹田还未稳,别用灵力!”
白术颔首算是应了。又听得一凉恨其不争的大喊:“还有那边那个!你能不能出点力?”
相撞在一起的灵力轰然爆炸,带出的余浪将周遭的亭台楼阁震出了一丝丝裂缝。
身在一凉庇护之下的七杀双手捂着耳朵,挤到白术身边仰头望着倾泻的雷光叠爆,惊叹又惊惶。
雷电逐渐散去,一凉收回发麻的双手,抖了抖,回头看那个就差抱住白术大腿的人:“白术,我可不负责保护他,下次就让他自生自灭。”
“在下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懂又如何进得来秘境?”一凉不耐道,“下次直接把你扔给他们,我看你到底知不知道。”
“一凉兄,在下会努力学的……”
“你当我们二人很闲?”
这边还在互相抱怨絮絮叨叨,那边气息萎靡的几名敌手抹了嘴角的鲜血,互相看了一眼,暗自想到,这三人只有一个婴变期,其他两人一个可以忽略,另一个不过元婴巅峰,而他们五个人,一名婴变四名化神。况且那枚元魂果在元婴小子的身上,他们只需要缠住这名婴变的,从元婴小子那里夺果再简单不过。
有了计策,五人分作四一,四人围向一凉,一人逼近白术与七杀,磅礴的灵气自体内暴涌而出,掌中凝出两道长刀。
化神六层。
白术从旁边的人手里抽出自己的衣袖,“七杀兄,让开点。”
七杀迟疑了一会,找了个自觉安全的地方站好,大概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够仗义,又斯文地鼓励道:“翁兄,生做人杰,死为鬼雄。”
白术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得他道:“不对不对,是拼他个玉碎瓦全。”说罢还是哪里不妥。
屏息凝神正准备应对一名婴变三名化神的一凉突然觉得头疼得很,白术到底是为什么要带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七杀最后握拳低咳几声:“罢了罢了,翁兄勉之。”
白术失笑,“承你吉言。”抬起手掌,微微一旋,白纱底下的眸中,虚无银白掠过,海水无形扭曲,磅礴的魂识倾巢而动,向着化神修士涌去,沿途处,海水诡异的静止。xǐυmь.℃òm
魂识!
迅猛的魂识超越空间,直接撞击灵体,剧烈的震荡感从灵魂深处涌上,肉眼不可见的灵体变得虚幻。但化神不愧为化神,魂识的作用不过一瞬,下一瞬,长刀上赤红的灵力若火焰暴涨,不等白术再动,他拔地飞身而起,在半空中的身形诡异化为十数个,挥着长刀从四面八方向白术呼啸砍去。
七杀看得低呼一声,这架势根本避无可避!“翁兄!小心——十、十五、二十、反正就是非常多柄大刀!”
与此同时,白术的上空,赤红的长刀随着身子一齐旋砍,无数道刀芒划破深沉的海水,带着断石之势劈砍而下。
这一击若劈实了,他绝对会被切成碎块。
“锵——”一道黑影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些长刀碰在一处,那些带着凶猛灵力的长刀一颤,尽数弹飞出去,“砰砰砰”由灵力凝聚成的长刀接二连三消失,那十余个假身也跟着消失,剩下的真身似是遭了什么重击,气息萎靡地爆射跌地,殷红的鲜血缓缓从眼耳淌出来。
这一下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旋手收回覆在掌心还未来得及使用的魂火,白术扬声问:“谁?”
“呵呵。”一阵低沉笑声由远及近,一名老者从后方踱步而来,白眉青衣,面露微笑,“仙界无极宗的人竟在此以多欺少,莫不是欺负月谷的谷主年少?”黑影倒飞射回他身边,老者伸手接住,翻掌将其杵在地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黑影是一根铁拐。
无极宗那四人此时也已顾不得争夺元魂果,自己的人被这名老者一击打个半死,领头的眸中肃穆,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一凉身形一动站到白术身侧,七杀也快步走过去,“翁兄认识?”
看清来人的一凉更为疑惑,低声问:“怎么回事。”
白术摇了摇头,神色稍显凝重。
老者抚须和善一笑:“老夫魔界六指宫,任天。”
六指宫!
领头人目光阴鸷地拦下欲怒喝的门人,“魔尊倒是管的越来越宽,什么时候跟月谷也这般亲近了。”
“老夫只是看不惯以多欺少罢了。”
当今魔界第一巨擎六指宫的大护法会有这么好心?
领头人冷笑几声,“带上他,先走。”
四道身影化作流光不瞬便消失在视野,唯有冷厉的传音回荡在耳边——“六指宫,这次我无极宗记下了。”
白术当然也不会认为任天是出于好心替他挡下一击,况且自到北溟就一直监视他的大抵就是六指宫的手下,只是不知今日怎么舍得露面了。但面上还是要道谢:“多谢任护法。”
“呵呵,客气。”任天杵着铁拐走近,一凉挪了半步挡在白术身前,白术按着他的肩头越过他往前,低声道:“不用担心。”
“老夫之前在拍卖会上见过你们,不知二位可还记得老夫。”走到跟前,任天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浑浊的目光在白术的手掌处滞留了一瞬,“看来方才老夫还多事了,小友的魂识可是非比寻常啊。”
“谁不知道任天大护法。在下也就魂识能拿出手了。”任天方才以为他无力反抗,所以才出手的?但他记得上辈子与六指宫没有过什么瓜葛,甚至在不久前他才废了一个监视自己的六指宫中人。这六指宫既不是为了他的血脉,也不是为了取他性命,那又是为什么而来。
心里正是千回百转,突听得耳边一凉严肃又认真的话——“还有脸也拿得出手。”
“……”
任天怔了一下,随即抚须大笑起来,“左护法说的极是,极是。脸,也拿的出手……”那语气泰然,并未听出玩笑之意,语到最后,更像是自言自语:“确实是……一模一样的。”
“翁兄,他看你的视线怎么如此奇怪。”七杀揪着手里的袖子,低声嘀咕了一句。
白术再次将自己的衣袖从七杀手里抽出来,“任护法说什么一模一样?”
任天双手杵着铁拐,稍微倾身,似是回忆起什么:“跟一个故人。”
一凉警惕地盯着他:“任护法,若没什么要事,我们先走了。”
“呵呵,且慢。”任天和气道,“这秘境里什么人都有,你们不如与老夫一道?老夫的修为虽说不上太高,但照应一二该是没什么问题。”
六指宫对他的态度处处透着诡异,白术沉静拒绝:“不用,多谢。”
“我月谷的人,不需要六指宫插手。”一凉历来对这些企图带走白术的家伙不喜。
七杀跟着加了一句:“在下附议。”
任天没料到他们会拒绝得如此干脆,面色微僵,但也没坚持,只是噙着莫名的笑容道:“那可千千万万要小心些。”看向白术的眸光阴晦深沉。
“任护法,再会。”白术带着二人拂袖离去。
望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层层鲛绡纱背后,任天并未急着动作,在原地站了许久,方才徐徐握紧铁拐,向着消失的方向用力一跺,无形的灵力波动自水晶地面往四面荡去,身形如鬼魅般消散于海水中。
向西的路中,一凉与白术配合取得了不少奇珍异宝,而七杀表现得似乎真的无欲无求,就连放到跟前的珍宝都不拿正眼看一下,只是跟着二人四处扫荡,打起来就躲到一边,完战继续跟上。
直到发现七杀没有百纳囊,一凉才将信将疑这人或许真的不是在装傻。
“所以在下真的没有骗二位兄台,真的是来找人的。”七杀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架上的功法秘籍,如是说道,“在下是被人扔到这里的,他说在这里能找到我要找的人。”
白术伸过手,七杀自然地将手上的书籍交给他,伤心道:“这些书在下一直看不明白。”
灵识钻入其中大致一览,又是一篇上乘功法,白术抽回灵识,轻悠悠地问:“那你知道这些书是有禁制的吗?”
刚拿起另一部书卷的七杀抬头问:“禁制?”
一凉站在旁边,目瞪口呆。
那些加着重重禁制的书籍功法被七杀拿到手里好像再自然不过。
“一凉,你怎么看?”将手里的功法扔过去,一凉接住左右看了半天,最终抚额长叹:“也罢,就让他跟下去吧。”
七杀闻言惊喜不已,匆忙站直了,一揖至腰:“一凉兄这是愿意把在下当朋友了?”
“朋友?”一凉挑剔的视线一点点剐着他的脸,直白道:“你的脸,除了能辨出五官,毫无特点。”
“啊?”七杀抬袖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在下长的不合一凉兄心意?”
“不合。”
“一凉兄,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凡事只看表面是不是不太好。况且交友看的是秉性,在下自认品行端正。皮囊不过身外之物,皮囊再美,转瞬即逝,而灵魂的美才是永恒的……”
白术宽慰地拍了拍一凉的肩头,道:“辛苦你了。”说罢忍不住低笑出声。
一凉头疼得厉害。
“翁兄你说是不是?”认真求教的双眼转向白术,白术顺着点头,“是的,交友与皮囊无关,互相扶持互相理解的就是。”
“那你跟那个秦修什么时候就相互理解扶持了?”一凉挑着眉尖问道。
含在唇边的温煦笑容在某两个字落下的时候,逐渐消散。
“在边城你醉了那晚,他还突然来找你,说是要确认什么东西,你跟他真的是朋友?”
“大抵是的。”隔了片刻,他说。
一凉未察觉有什么不对,耸肩继续道:“以前见你们不死不休的,还有些担心对你不利,既然真是朋友我也就放……”
“最多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让一凉心中蓦的一颤,转首去看他:“什么最多?”白术没有回答,只抽过七杀手里的卷宗,从指尖逼出一丝灵识进入其中。
原本轻快的气氛突然安静得有些压抑。
他看到鸦发掩映下的面容沉静如水,语气亦是:“我说,我跟他大抵是友人的,但最多、也就是友人了。”
七杀旁观半会,突然道:“你好像很不甘心。”
此刻一凉几乎想给七杀一个拥抱,一针见血!原来白术那夜抵着酒杯说话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不甘心。
“错了,我不是不甘心。”白术这下真的笑起来,又低又轻,“我是不得不甘心。”
“有时候,感情的问题只能交给感情去解决,而理智的问题才能用理智去处理,妄图用理智去压抑所有感情,并不可取。”七杀一脸的认真,“朋友也是一样的,不表现出你的不满,可能翁兄的友人永远不会知道。”
他将卷宗收入百纳囊,突然转身朝外走去:“不知道最好。”
“你去哪?”一凉在后扬声问。
“你们到拔剑处等我,我要去拜访一下我的友人。”念了念友人两个字,随意一笑,抬步跨出宫门。
如梦如幻的深海宫殿之中,海水都被灯火映得光怪陆离,唯有那身银白的长衫映不上分毫颜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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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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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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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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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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