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齐云焕隐约看见屏风后的人影,老大夫正为晏成雪换伤药,染了血的纱布被小童拿了出来,而后又递去新的纱布。
“女娃,你这伤啊虽然没伤筋动骨,但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你看你这伤口本都在愈合了,偏偏又让你给挣开,如此一来,难好哟。”换好药后,老大夫叮嘱她道。
晏成雪疼得额头直冒冷汗,迎着老大夫责怪的目光,只得乖乖点头。
“老夫给你开两副药,莫要嫌苦。”老大夫说着,刷刷刷写了一张药方。
晏成雪本想拒绝,她那里早就有医师开的药了。但这会儿疼劲没过,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最后,她提着两副药,刻意忘了要给钱,率先走到门口等齐云焕。臭小子,害她折腾这么久,不出点血实在让她不痛快!wWW.ΧìǔΜЬ.CǒΜ
小童张口正要提醒,方一就走到柜台结了账。
齐云焕面上丝毫没有不喜,握着一柄玉骨扇,目光在晏成雪受伤的肩膀处看了两眼。“时辰不早了,晏二小姐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不如……”
“安全,安全得很!”晏成雪忙打断他,她简直怕死齐云焕了,哪敢跟他多呆?“天子脚下,夜不闭户,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能让您送我?”
“你想多了。”齐云焕瞥她一眼,扭头见方一走过来,便吩咐道,“方一,送晏二小姐回府。”
晏成雪略显尴尬,只得说着,“谢过殿下的好意。”还好还好,只要不是和齐云焕相处,谁送都行。反正这黑灯瞎火的,她一个人也不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只是她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肯定不能让晏家的人瞧见方一。
回去的路上,她看着晏家大门越来越近,在一个转角处,连忙停下脚步,对方一说,“我家不远了,就送到这里吧。多谢你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冲着晏家……后门去了。
方一在暗处看着她偷偷摸摸进了后门,这才隐去身形,回去复命了。
“殿下,晏二小姐回府了。”临江而筑的江月楼内,方一将晏成雪的行踪禀报给了齐云焕,“是从后门回去的。”
“后门?”齐云焕把玩着酒杯,“看来是偷跑出来的——街上惊马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殿下,我们的人查到有人饲养疯马,最近马厩破损,所以疯马才会跑到街上冲撞人。”
雅间内,垂帘之后,突然传来铮铮琴声。
齐云焕靠着窗坐,窗外是幽幽深河,河上来往的画舫都挂着花灯,将河面的波光都映得璀璨。
“既然是疯马,便杀了,以免伤人。”他吩咐道,眼中似凝了一层冰,
晏家,晏成雪蹑手蹑脚躲过巡视的护卫回到自己的小院,她今日下午出门,晚上才回来,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刚走到长廊里,就听到远处传来丫鬟们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听说了吗?二小姐跟雯儿闹脾气了,这次好像还要将人赶走!”
“哎呀,还不都是胡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小姐的脑子,以前不也跟雯儿发过火,不都被三言两语哄好了。
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算了算了,反正就是个蠢货,我啊真羡慕雯儿她们,没人使唤,还能偷偷拿点儿……”
“啊?可雯儿姐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二小姐毕竟是……”
“怕什么?你敢说你没沾过一点二小姐的东西?”
丫鬟低着头不吭声。
那人又继续道:“反正雯儿姐哄了二小姐不知道多少回,我们来打赌吧,就赌雯儿姐这次能不能把二小姐糊弄过去。”
两个丫鬟说着便嬉笑着要走,
“哦?你们要赌什么?加我一个呀。”
这时,晏成雪立在长廊下,她大半个身子被花木掩盖,藏在黑暗里,乍一看,还挺渗人。
两个丫鬟看到突然出现的晏成雪如出一辙的安静如鸡,低着头,腿都在打颤,
骂人的丫鬟强装镇定,“原来是……是二小姐啊,奴婢们正要去值守,这就告辞。”
“站住。”晏成雪冷冷道,“我这么蠢,你们肯定能赢,是不是啊?”
“奴婢们不敢!”丫鬟们惊疑不定,还想狡辩。
然而晏成雪的巴掌已经落了下来,
她目光冷冽,眼中有细碎的光影,她的一张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如纸。可落到两个丫鬟眼里,简直像是索命的恶鬼。
两个丫鬟捂着脸瑟瑟发抖,只觉得她今日像变了个人似的。
须臾,晏成雪望了一眼自己院子的方向,心中冷笑。那里,还有一个雯儿要解决。
“你们两个,跟我走。”左右是要清理干净的,不如一起动手。
院子里,一群丫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笑,见了晏成雪,也没有一个行礼问安的。然而等她们看到晏成雪身后的两个丫鬟时,议论声突然止了。再仔细一看,那两人脸上居然带着伤!
晏成雪没有理会她们的议论,径直往自己屋内去,她看到自己的闺房内点了灯,走近了,还隐约有一些声音。
晏成雪听着她们满怀恶意的嘀咕嬉笑,心里不免又为原主鸣不平。书中的晏成雪本就是个傻孩子,身边又有一群不三不四的丫鬟,简直没有好日子过。而且她之所以会一时脑热跑去刺杀齐云焕,也有这些丫鬟撺掇的原因。
但是晏家刺杀太子的事毕竟是秘密,她再笨,也没和丫鬟说过。她只是偶然一回说漏了嘴,让丫鬟们当成笑话听了,谁知丫鬟们却半真半假地撺掇她,其实就是想看她笑话。
谁曾想真就把晏成雪的命给玩完了?
“你在做什么?”晏成雪进房的声音不小,雯儿早该察觉到了,但是她故意装作不知。晏成雪看她背对着自己站在妆台前,手上还翻弄着一只锦盒。
听到她说话,雯儿才转过身来,脸上神情镇定,明显是有意为之。“二小姐,奴婢刚才发现您屋子里有老鼠,这才进来查看。您这些东西呀金贵,要是被老鼠咬坏了,可怎么得了?”
她手中攥着一对翡翠耳环,眼中的贪婪都快溢出来了。
晏成雪听了只想笑,她走到雯儿跟前,笑着拿起装耳坠的方寸小盒,“什么样的老鼠能钻进这么小的盒子?我看这里没有老鼠,反而是有只白眼儿狼吧?”
雯儿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张口就狡辩:“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奴婢也是担心您才……”
“放肆!”晏成雪声音冷漠,盒子被她重重掷在地上,摔坏了。她看着雯儿阴晴不定的脸色,抬手便打了一巴掌,“我今日警告过你,记清楚你的身份。你倒是听得耳旁风去了,怎么,真将自己当做主子了?你可还记得规矩?敢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嫌命太长了是不是?”
她乍一发威,还真把雯儿给唬住了,但这么多年来雯儿自以为摸清了晏成雪的性子,当下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二小姐明鉴,奴婢对您一直忠心耿耿,要不是这房中有老鼠,奴婢哪敢擅自翻动?”
看着她眼珠子滴溜溜转的样子,晏成雪就知道她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真是白瞎了原主的信任。
她蹲下身,将雯儿紧攥的手掰开,那对翡翠耳环静静地躺在雯儿手心。雯儿心有不甘,“二小姐……”
晏成雪抢来耳环,放在手里看了又看,“你真当我是个傻子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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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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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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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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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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