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许佑汐带何慕卿才到茶楼坐下休息,打算顺便聊几句。
“这些日子,跟朕去了这么多地方,有没有收获,假如让你写一篇乾报的文章,你打算怎么写?”
收获实在太多。
何慕卿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说说你都看见了些什么吧。”许佑汐熟练地开始倒茶喝水。
“我们去了神工局,上京大学,大乾中医院,新医阁……”
何慕卿细细数着最近去过的每个地点,同时,这些日子所有的见闻都在脑海中浮现出现。
“朕最先带你去看得是神机营,那里是大乾的立朝之本,是守护大乾最重要的武器;神工局发明创造,随后是不同种类工厂的诞生,最后到奇货铺对外售卖商品;新医阁和大乾中医院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公学、中学、上京大学又连成了一条线,为大乾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这便是站在国家、朝廷地角度看待这些新事物。”
“假如站在百姓的角度看这些,神工局发明了镜子、火柴,工厂让普通百姓有了更多的谋生的选择,奇货铺让生活方便;随着中医院的出现,大家不担心生病没地方治了;学校的成立让贫苦人家的孩子有了改变命运的地方。”
“所以《乾报》的文章究竟该怎么写?你既得站在一定高度,俯视事件本身;还得把自己的水平放在普通百姓能够理解的位置。最好的文章,从来都不是辞藻堆砌成的,而是至简的四个字雅俗共赏。”
“雅俗共赏……”
何慕卿忍不住重复了遍这四个字。
“《乾报》第一期刚出来的时候,杜大人远在鹭洲赈灾,因为当地怎么都买不到报纸,于是几次三番写信把人在上京的刘继业骂得狗血淋头。刘状元的文章不仅不识字的百姓喜欢听读,就连身居高位的杜大人也都每期必看。”
许佑汐亲自教导何慕卿,整个朝堂上下,恐怕也只有她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了。
“同时,乾报存在的意义,除了带百姓了解国家局势、朝廷新政以外,还得保证报纸内容有正确的引导性。”
“你知道苏怀和最近在写什么吗?”
何慕卿聚精会神地听着:“不知道。”
“年初北方雪灾,士兵去各地送救济粮的时候,在受灾严重的地方救下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幼童,这些孩子暂时被收留在了上京。雪灾结束之后,这些孩子大多是被这些救灾士兵或者是士兵的家人给收养了。苏怀和最近正在挨个走访这些被收养的孩子,一来是为了写关于这方面的文章,二来是为了确认这些孩子被领养后的真实状态。”
“这种便是引导性的文章,引导百姓向善。苏怀和对每户被领养人家的走访,这也是他对善的一种表达。”
因为有锦衣卫的情报网,许佑汐每天都能收到非常多的消息,朝中官员们最近在做什么,她也大致心里有数。
“那刘大人最近都不在上京,他是出去写文章了吗?”
“他去明弥国边界了。”
刘继业本来就是个极其较真的人,而且自从他开始创作《乾报》,杜致意再也没有安排他处理户部的杂事,所以他比苏怀和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身在报纸事业上。
“我还得多向前辈学习。”
“嗯,慢慢来。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朕也得回宫批奏折了。”
何慕卿忍不住道:“好辛苦啊……奏折得批到什么时候啊。”
“没有额外事情的话,最多一两个时辰。”
和许佑汐分开后,何慕卿回到住处后,又开始反复练习怎么写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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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呆在明弥国边界处的刘继业日子并不好过,为了收集更多的真实信息,他跟着‘接种疫苗的队伍’深入了明弥国内部。
这边的状况远比刘继业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即便这些大夫的目的是过去给当地百姓接种天花疫苗,可明弥人却丝毫不领情,甚至还尝试不同方法对他们进行驱逐。
刘继业花了几天时间,总算弄清楚了原委。
原来是因为明弥国国君任由下面人污蔑大乾,口口声声说,这次明弥百姓感染天花就是大乾故意给明弥下的毒,现在更是胁迫明弥国君拿一百万黄金换取天花解药。
然而他们伟大的国君因为忧心普通百姓的生死,忍痛同意了。
大乾这边的军队,听到这些话以后差点没气死,这明弥国君简直胡说八道,就他还伟大,他下令封城焚人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忧国忧民,体谅百姓呢!
“照我看,干脆别继续去明弥了,我给陛下写信。”
一位守疆将军最先憋不住开口的,照他看来,每天受这帮龟孙子的气,还不如兵戎相见来得痛快解气!
“算了吧,两国谈都谈好了,我们也不能让陛下难做。”
“将军,你想想一百万锭黄金,够大乾发展神工局十几年了,也可以用来养活公学里面那些家境贫寒的孩子,城县可以有钱造路修船,总之,干什么都行啊……我们受点苦,大乾百姓的日子要好过多了。”
“是啊,我们不就是为了让大乾人过上好日子吗!”
“可这明弥国的人太不是个东西了!我们好心去救人,他们却只想我们的大夫死,就连今天早上那个七八岁的小孩身上都带着把菜刀,若不是士兵反应快,咱大夫差点就中他们的诡计了!”
云南边境这边,无论是士兵还是新医阁大夫的情绪都渐渐有些失控,主要还是因为明弥人的行为实在过于恶劣了。
“说是先付二十万锭黄金,你们瞧瞧,这都多长时间了,咱们连黄金的影子都没看见。”
“要我看,还不如出兵干他得了!什么明弥国,以后改名大乾明弥县算了。”
“可别,这种穷乡僻岭刁民,大乾也看不上,除了他们那几座矿还有点用以外,还能干什么。”
刘继业没有参与讨论,他就安静地坐在这些士兵角落写写停停,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和士兵们也混熟了,同时他对明弥这个国家的厌恶情绪也越来越重。
每每看到明弥国百姓的生存艰难,也让大家对大乾的归属感愈发强烈。
总之,大家骂归骂,还是得坚持冒着巨大风险给这些明弥百姓注射天花疫苗。时不时就会有士兵或是大夫遭遇袭击,好在大家对明弥人的警惕心不错,最重的也就是皮肉伤。
这种苦日子,一直撑到了七月底,连天气也渐渐变得燥热了。
然而就在新医阁大夫给大半个明弥国人注射完疫苗,大家本以为已经熬到最后关头,很快便能够返回家乡了的时候。边境这边突然收到明弥国朝廷递来的消息,说是他们打算付给大乾的二十万黄金被他们的农民起义军劫持跑了,现在他们也无能为力了,除非大乾先协助他们镇压这些农民,才能把金子给到大乾手上。
这种行为无异于毁约,说严重点就是他们把大乾当成傻子在愚弄了!
若不是还留着一丝理智在等待陛下从上京过来的圣旨,这些守疆的士兵们早就气不过,恨不得冲过去要拿刀枪教明弥重新做人了。
“将军,咱们到底打不打,上京来信了吗?”
“将军,我们还得忍多久。”
“将军……”
上京圣旨送回来的那天,所有人都快速地围到了一起,大家心中都提了起来,深怕错过陛下的任何指令。
“陛下来信了,说……不打。”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好似沉到了海底,甚至有几个士兵都用力擦眼睛,像是害怕眼泪会直接掉下来。
“为什么不打?”
“凭什么不打了呢!”
他们情愿在战场九死一生,也好过成天受它的侮辱!
“不可能,陛下这么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圣旨上还有没有说其他的内容?”
刘继业无法相信这竟然是陛下的指示,可他心里却有种莫名的信念。
陛下,陛下她一定还有其它的更好的安排。
送信的士兵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才大喘着气把后半句话说完:“陛下让我和大家说,她自有办法,不出七日,明弥国定会将二十万黄金全数奉上。”
这可能吗?
短短七天时间,不打仗就能让无赖的明弥国洗心革面了?
众人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直到有人率先开口。wWW.ΧìǔΜЬ.CǒΜ
“等等吧,我相信陛下。”
刘继业格外冷静,等这话说完后,他便重新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便宜明弥国这帮畜生了!”
“将军,您先别气。陛下也给两湖和荆州调过来的军队递过消息了,让他们做好备战准备。陛下的意思是,如果七天后见不到明弥的黄金,就正式开战。”
“咱们都忍了一个多月下来了,还在乎这最后七天?”
……
可许佑汐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何将军应该收到圣旨了吧。”
在旁边站着的徐令算了下时间,点头:“差不多了。”
“那就行。”
“陛下,云南那边因为您不开战,导致怨声很大啊。”徐令忍不住提醒了句。
“朕也知道,可是即便真要打仗也得选择成本最小的办法来吧。”
“整个明弥国现在脑子最清楚的,就是他们当地的农民起义军,现在突然说是起义军主动抢走的黄金,当大乾是傻子吗?明摆着是打起了利用大乾帮他们镇压起义军的主意,简直痴心妄想。”
“朕很早之前就给明弥国附近几个小国都打过招呼了,警告他们任何情况不得收留明弥国主,否则后果自负。明弥国的那位国君从那之后也安分了一段时间,可现在却又突然不怕死的想要和大乾讨价还价,肯定是身后有其它依仗了。”
“陛下觉得有国家给明弥当靠山了?”徐令问道。
大乾周边的国家,大多都是以附属国为主,剩下的没有成为大乾附属国的国家也断然不敢轻易招惹大乾。
外加上这几年,随着奇货铺的通商往来频繁,隐隐出现了一种众国以‘大乾为尊’的趋势。
“他能有什么其它选择?十有八九是打算靠着海路捐款跑路,朕便要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徐令反应过来了:“陛下打算让何将军去拦明弥的海域,防止他们国君逃跑?”
“你不妨大胆点猜。”
“……”
陛下为什么总要他猜?
关键是他也从来没猜对过!
“朕让何将军直接打下明弥海域,用最短的时间占领明弥沿海城县,同时私下联系当地农民起义军,联合他们逼宫王室。”
“那位明弥国的国君不是很喜欢玩出尔反尔吗?那朕也效仿他一次,即便他们认完错,把黄金全部交付了,大乾也不退兵,始终保持海域封锁,等着看他们的农民起义军继续演好接下来的戏吧。”
“蒸汽军船造出来了,刚好拿明弥给它冲冲喜。”
许佑汐口中的‘冲喜’,可没打算让明弥国少付出代价。
两日后。
两艘庞大的钢铁蒸汽船从大乾海域出发,气势磅礴地开到了明弥国的家门口。
大乾的宣战开始!
明弥大半军力都在内陆边界镇守,谁知道大乾会率先袭击他们的海域。明弥的军船被打得措手不及。
大乾威力强大的枪支弹药,明弥普通军船根本招架不住,何江义只觉得自己还没开始活动筋,对方已经扔下武器投降了。
要不是何江义对蒸汽军船的实力有底气,他都要怀疑这些明弥人是不是在故意装败,从而诱敌深入了。
仅仅一炷香的时候,大乾的蒸汽船军队便击垮了明弥国海域防守;
接下来又是一炷香的时间,何江义将军顺利登岸,占领了沿海城县,当地官吏、富贾闻讯赶紧跑路。
何江义深深怀疑,他现在还有必要去勾结当地起义军吗……
按照现在这种趋势,他用不了多久,就要打进明弥皇城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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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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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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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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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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