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前面的那些空房子,闲置多年,又常年没有整修。有的墙体已经发生了倾斜,估摸着是跟地壳运动有关。
连队也一直三令五申不让我们靠近那些围墙,但是每次开饭,去饭堂的回来那条小道是最近的。所以吃完饭往回走时候,很多老兵们习惯了抄近道,后来连队干脆在那些危房前面的树上拉了一圈很长很长的警戒带,但是效果也甚微。这能拦得住当兵的吗?
渐渐地,就连刚下连队的列兵也开始往返于那条小道,那条绕远了的大路,反倒人迹罕至。
条条大路通罗马嘛,不对,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整个大院里面种满了高大的白杨树和老槐树,吃过新兵连里面的亏,对这种大夏天叶子都掉个不停的树并没有什么好感。秋天一到,简直是场灾难。
更何况老兵们还说过,杨花落尽的时候,那种像絮状物的东西悬浮在空中,漫天乱飞舞,站队列若是吸进了鼻子、落在了皮肤上,很容易过敏发痒。m.xiumb.com
走着走着,见女兵猫下了身子,蹲在了一片冬青树下,并打着嘘声示意我也蹲下。
打眼一望,前面拐弯那儿,边走边聊天的人,不就是林峰和于军医么。
于是好奇心也跟着来了,心里一想,这俩个人在一块聊什么呢,一边的小女兵冒起脑袋偷望着前面,被我一手掌按了回来。
小女兵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你干什么啊?”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刚才你抬起脑袋的时候,我明显看见林峰的耳朵动了动,显然是有所警觉,已经发现我们了。”
“我怎么没有看到?”
“等你反应过来,早就被敌人爆头了。还蹲在这里干嘛?等着被他们回来把你我抓个现行吗?”
女兵思索着,然后过了两秒,回道,“再等等看,这些年姑姑一直在等一个人,可是她连那个人是死是活都不清楚。每次……”
我心头一惊,打断了她嘴里的话,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林勇?”
女兵眼里一惊,“你怎么也知道林勇,你都想起来了?”
我顿了顿,同样诧异的问道,“你难不成知道我的事?”
女兵抿了一下嘴唇,很干脆的说道,“在新兵连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可你却把我忘得很彻底。”
说完这话,见她神色黯淡起来,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可是我现在还是想不起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上次听于军医叫你小雪。”
“记住,我就只说一遍,我叫陆……雪……棋,听清楚了吗?”
我点了点头,“那我还是叫你小雪算了,免得让我想起张小凡。”
小雪显然没有听清楚我后半句,然后从脚到头打量了我一番,“想当年赤鹰那个过目不忘的天才,现在却混成这幅潦倒的模样,哎……”
我正了正衣领,反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潦倒了,我这只是暂住在炮连……”
还没等我说完,小雪“……切!”的一声,让我突然意识到,刚刚还是在问林勇的事,于是追问道,“那你姑姑和林勇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情况?”
小雪不由叹了口气,“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是喜欢,还是愧疚。”
“什么意思啊?”
小雪想了想,看向我,又欲言又止,“这话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林勇在赤鹰的时候吧,向来没个正形,可是就正经了一回,就闹出来之后的事。在去执行任务的前夕,跟姑姑在卫生队表白了,没多久林勇就在边境那边出事了。在林峰降军衔回炮连之前,我都一直以为姑姑是喜欢林勇的,可是没想到的是,姑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把自己也从赤鹰调回到了装甲团,我就有些怀疑!”
“你怀疑你姑姑喜欢的是林峰?对林勇只是愧疚?”
小雪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她干嘛还一直等着林勇?林勇八成已经死了,她不也刚好称心如意了。”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
得出这个结论,心里面突然很不是滋味,空落落的,感觉心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人掏了出来,血淋淋的,从地上站起来的一瞬间,脑袋估摸着有些缺氧,眼前一片模糊,突然一黑,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麻蛋,又晕倒了。
醒来的那一瞬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见自己躺在小雪的怀里四目相对,脸有些红,有些难堪的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坐了起来,真特么有些丢人。
小雪松了一口气,说道,“不是人家的事,你跟着瞎激动什么?”
我摸了摸两边有些火辣辣的脸,“我怎么感觉我这脸有些疼啊?”
小雪有些结巴的回道,“若不是本姑娘学过……医……,你死这……都没有人发现!”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但又碍于面子,嘲笑道,“你还真当我大炮连没有人啊?我让你救我了吗?”
“……”
正在一旁争吵着,地上突然多出来了一双迷彩胶鞋,顺着裤腿往上看,正是林峰,紧接着于军医也出现在了眼前,我看了他们俩一眼,半晌,于军医才诧异问道,“你们俩个在这里干嘛?”
“你们的宝贝新兵刚才晕倒了。”
她倒也算是实话是说,可是这话怎么听着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算了,老子不打女人,孔夫子说的果然没错,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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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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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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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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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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