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条命数熠熠生辉,映照古朴画卷,仿佛一轮煌煌大日。
本来如同石刻壁画的【武曲骑龙】命格之相,更是活灵活现发出吼啸。
浓烈气数所化的五色祥云垂落如雨,护佑其心神。
层层累加之下,虚空那道垂落的暴虐目光,带来的压力缓解少许。
只在刹那间,纪渊就清醒过来。
他催动三条气脉,上下贯通,勾连一体。
哗啦!
粘稠的气血如大江大河,陡然奔涌而出。
赤红焰光透发皮膜,似烈火覆身。
与此同时,纪渊再度存神观想太阴星相。
丝丝青光荡漾如水,寒彻入骨。
一念之间,倏忽有十八口玄刀化出,无匹锋芒纵横斩杀。
滑腻细小的无穷触手,吞没众生的滔滔血海……诸多可怖、癫狂的扭曲景象。
霎时如镜面破碎,消散一空。
三阴戮妖刀的凌厉杀伐,不仅具有斩灭形体之凌厉,更兼备截断气机之妙用。
些许迷惑,不足为惧!
呼呼呼!
凭风楼外,风声、雨声、雷声……
一切杂音灌入耳中。
天地重归!
“血祭血神……”琇書蛧
只是那道恢弘无比的吟唱之声,仍然如闷雷一般不断炸响。
纪渊身形晃动,紧握掌中的绣春刀。
额角青筋爆绽,渗出豆大的汗珠。
那尊血红的身影,显化于虚空之上。
似有千万丈之高,无边伟岸,无边强大。
好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的双眸之内。
若非皇天道图笼罩精神,命格、命格加持于身。
恐怕有丧失心智之危险,要沦为盲目痴愚的化外之民。
“这就是……域外邪神的可怕?
难怪朔风关年年征战,剿灭诛绝奉信者。
只要接触、直视,或者被投以目光,便会受到气机侵染,有入魔之危。”
纪渊眸光深邃,默默呼吸吐纳,运转周天。
那道深若渊海,无可名状的目光垂落,像是巍峨大岳倏然压下,连虬筋板肋的坚固体魄都险些支撑不住。
在他的心中,渐渐勾勒出一张占据天地的黄铜王座。
其上是庞大无伦的血红阴影,好似遮天蔽日,难以目睹全貌。
其下是残破不堪的尸骸,堆积如山的颅骨,比之人间炼狱还要可怖。
“余东来、孤弘子,都是奇士门徒!斩杀他们,关血神什么事?”
纪渊有些疑惑,望向无边虚空。
他从黑龙台的卷宗之内,粗略通晓四神名讳。
奇士喜欢玩弄人心,摆布众生。
血神则享受屠杀与毁灭,迫切想看到世间被一座座白骨尸骸铸成的京观覆盖、填满。
祂们同样来自域外,信众却截然不同。
就在纪渊受到血神注视,艰难支撑的时候,一道沉重雷音滚过天穹,瞬息奔走八百里。
“何人敢犯天京!”
其声浩荡,有若垂天之云,以漫天风雨传递。
自天京城起,激荡席卷,刹那落于万年县。
喀嚓!
电闪雷鸣之间,一道神光横跨长空,漆黑夜空被照得如同白昼。
无数人纷纷仰头去看,更有众多武道高手悚然一惊。
五境巅峰?
先天大宗师的气息?
莫不是圣人出关,造就这般惊人气象?
“首善之地,岂能容得下邪魔。”
下一刻,纪渊耳边响起一道苍老有力的平缓声音。
那道神光波动,凝成灼灼如日的金色形体,出现在凭风楼内,令人不敢直视。
恍如仙神降临,大袖轻轻挥动。
轰轰轰轰轰!
无声之音骤然炸响!
只见浑然无一物的冥冥虚空,像是凝成实质,猛然打得凹陷下去。
显化出来的那尊血神投影,竟如一团浓郁雾气,顷刻就被抹灭。
一点一滴,干净擦去,并未残留任何痕迹。
此举看似轻描淡写,并无什么厉害之处。
纪渊却感受到莫大的恐怖,这等化虚为实的通天手段。
其本质与上古仙佛,点化草木金石一样。
“这是……何方神圣?”
纪渊心头震动,屏息凝神。
他亲眼见到那面被按下去的偌大虚空,不断地被扭曲、生灭,最终逸散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狂暴气机。
啵!
好像戳破了一个气泡。
凭风楼四层楼登时碎裂开来。
桌椅摆设、花瓶瓷器、门窗栏杆……所有一应之物化为木屑横飞,随着长风一起卷入夜空。
层峦如山海的乌云阴霾,悉数被震散殆尽。
露出一轮圆月高挂,皎洁清光似水。
顿时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那道金光神人望向纪渊,含笑道:
“小友,好本事啊。
通脉二境,就引来一尊域外邪神的密切关注。
景朝立国一甲子,独你一人了。”
纪渊无言以对,他也没料到斩杀一个余东来,会弄出这般大的阵仗。
不仅得到一条紫色命数【燃髓】,成为血神天选。
还悄无声息地被奇士盯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遭受设计。
同时让两尊域外邪神伺候自己,这得是多大的福分啊?
“敢问……先生是?”
纪渊拱手问道。
弹指之间破灭血神投影,此等高人必不会籍籍无名。
很大可能是朝廷方面的一尊大宗师!
钦天监?黑龙台?皇宫?
“呵呵……小友惹出这样的风波,还未亮明身份,反倒盘问起老夫了。”
金光神人五官模糊,隐约是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矍铄老者。
“在下北镇抚司百户……”
纪渊正欲作答,那道内敛的金光忽然拔地而起,只留下一句平淡余音。
“小友命数奇绝,气数浓烈,实乃大材!
若有兴趣,不妨来钦天监寻老夫!”
钦天监?
不知道是社稷楼的左右主簿,还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监正?
纪渊微微摇头,看到被掀了顶盖的凭风楼,心想道:
“这可不关我的事,余家若有索赔的心思,就让他们自个儿去找钦天监。”
……
……
景朝疆域辽阔,极南之地,乃是妖魔盘踞的招摇山。
如剑横亘、直刺苍穹的万仞险峰上,一袭雪白无瑕的道袍被罡风吹动。
面如冠玉,眉间一点红色朱砂的俊美道士本在闭目盘坐,接引星光。
忽然,他中断行功,睁开双眼。
赫赫有名的重瞳眸子之内,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贫道炼出的两具肉身鼎炉,好像让同一个人……给毁了。
这是何故?长生诀、不死药、还阳术,天底下谁能看破?
清宝天尊,可能回答贫道的问题?”
俊美道士扭头望向一头平平无奇的黑山羊,好似等待它的回答。
“咩。”
“又要支付代价?清宝天尊,你连不死药的配方都能轻易告知,却不想点破那人身份……想必非同寻常。”
俊美道士摇头道。
“无论是谁,贫道迟早会知晓他的名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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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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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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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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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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