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琉璃殿时,缡传话过去,很快就有头戴花冠的女子走了出来,身边若干侍女。
“姐姐一路辛苦啦!之前猜测半天,听见‘使者’两个字,心头失望,不想使者就是姐姐。”
花冠女子身着盛装,盈盈下拜。若若端详片刻,才认出眼前这浓妆艳抹、雍容华贵的人儿竟是那日所见芍药。而自己一身白衣••••••也太过潇洒。记得小时候母亲带自己去参加喜宴,必定要自己穿上最好的衣服才出门。
可见人越大,越漫不经心了。
若若“咳咳”了两声,话才从喉咙里滚出:“呵呵,妹妹如今花容月貌,比当日淸姿更胜百倍。快快请起!今日你是小寿星的母亲,该我敬你,贺你才对。”
“若不办这个‘百日宴’,再见不知何日!这么多年好多事发生,讲话的人也没一个。那日你在‘遇芍园’匆匆离去,让妹妹至今思念。就在这里多住两日吧!陪我聊聊天。”芍药泪水盈睫,拉着若若诉说思念之意。
若若被她提醒,想起当日逃走情形,颇感棘手。示意她屏退左右,两人转至花园里一棵大珊瑚背后坐下,叹口气,细细安慰她:“不妨,今后大家多多来往就好了。这个西海荒芜之地,只剩了草地和水族,自是不能和青丘的秀山丽水相提并论,何况还有多年要好的朋友们,可以慰聊度日••••••不过你既决定来此常住,自然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说到后面几句时,若若想起彦卿的痴情,知道西海龙王闰敖是后来者夺魁,私下也猜测过其中因由,多少为彦卿有所不平,话便不是那么动听了。
“我的苦楚有谁知道!如今我知道对不起彦卿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嫁给敖闰前,你师父亲自对我们说——既两情相悦,势必要一娶一嫁,莫要辜负良缘。彦卿一惯外出游荡月余也不见踪影,打商量都没有人,不由得我不嫁。”芍药用手帕在眼角不停轻揩,腔调已近哭声。
“嗯,青丘是有这样的规矩,我听元尊说过。男女太过亲热,必定要到神堂起誓百年之好。师父自来最恨薄情郎•••••••话说你和彦卿亲热,也轮不上闰敖啊!这个••••••”若若口若悬河地讲道,注意到芍药脸上红晕,才醒悟住口。
“当日,当日,我被蝶妖所追,落入山崖,被路过的闰敖所救。后来他说,抱我回到“紫嫣阁”,接连两日,我就躺在他的面前昏睡不醒,因我太过美艳,让他情不自禁就做了那等事••••••”
芍药背过脸,咬咬牙,索性全都告诉昔日爱护自己的人。自己固然负心,更怕彦卿知道真相会打上门来,和闰敖两败俱伤都是非己所愿。可是有一个人知道也好啊!总是要说出来,才算冤屈有所着落。
“哦?!这闰敖何止龌蹉、卑鄙!这等生米煮成熟饭的伎俩简直就是胜算在握嘛!明知道师父必会出面成全,就算是彦卿表示不在意也毫无办法。”
若若听到这里,惊奇地眼睛都睁大了。分析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很快得出一个贴近事情真相的结论。
“果然是真喜欢我倒也罢了,孩儿也有了,我也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自是主动斩断了和彦卿的联系。可是孩儿生下后,他便待我冷冷的,常常一个人出门,招呼都不打一个。我的命好苦!”
芍药哭得压抑,若若同情地拍拍她,实在不好言语人家夫妻间的事,据她听来的例子,不插手不添乱才是上佳经验。这个闰敖,看样子是玩一个丢一个的公子哥性情,况且和当日涟漪有何牵扯?更是万万不可涉足其中。
想到此处,若若立时闭紧了嘴巴,手下只不停地拍打芍药的后背。猛然想起来此的目的,拉起芍药就走:“竟忘了劝你,无论何故,今日毕竟是你小宝贝的百日寿诞,眼睛哭得红肿须不好看。来,把胭脂拿出来,我替你匀开抹上,寿筵只怕已经开始了。这个锦囊里装着二十颗夜明珠,还有这副极珍贵的‘鸿蒙玉锁’给孩子带上,福泽会相佑终生。”
“嗯,说出来心里就好多了。我也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算算时日,清哥也快回来了,但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要像我这样运气不好。我且收下了,代小儿谢过姐姐和九尾神君。”
芍药情绪平伏下来,胭脂重新匀好抹平,依旧是艳光照人。来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仙、妖两界名士,多数是冲着老龙君的脸面来,不然就凭一个西海龙君,如何有这样宽阔的人脉。
若若正不知和谁打招呼致意,突然认出了夜虹、蚩尤二人,正和闰敖谈笑风生。
想到芍药,不由地皱眉。
但很快,若若就撇下理不清的烦恼丝,专心品尝起琉璃宫大厨做炮制的大菜。
嘿,终于吃到山寨版的“烧野鸡”了。看,肚腹里塞满板栗,莫不是最早的“板栗烧鸡‘吧?汁液香浓,整只鸡多么滑嫩!若若嘴角流油,无声地赞叹着这个几乎乱真的“山寨版本”。她兴致勃勃地撕下两个鸡腿,用口粮袋里的油纸包好,塞到怀里。
来时一路荒凉,若遇雷雨天,少不得避了雨再走。没人家投宿都不要紧,最多爬棵树歇一晚就好;民生问题首要的就是解决肚子饿的问题,有备无患最好,免得无端受人钱粮或救命之恩,像芍药那般,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若若想得十分长远,自然是听了芍药不幸的遭遇,由此及彼推论而成。
“这不是涟漪吗?自己都吃得这么香吗!”琇書網
夜虹从不多的“埋头苦干”的人里,认出了衣饰普通的若若,笑嘻嘻凑到眼前。
“看到你就没胃口了。我要去看小侄子了,你不要跟着。”若若目前对闰敖这个阶层的公子哥好感度陡降为零,说话间自然毫不客气。
“你这副躯壳将来可是有主的,就是替我大哥着想,我也要把你看紧。敖闰抱着他儿子在四处讨喜呢,你想去吗?”
夜虹嘿嘿笑着,眼里尽是无所不知的得意。
自从夜虹在玄冰洞对“涟漪”表白了一番,回头又恢复了冷嘲热讽的性情,常常和若若你一句我一篇地斗嘴,其乐无穷。若若真不明白他忽冷忽热的心肠,老是问他——“你什么时候搬回家去,让我从此清静几天。”
回答则是——“生意这么好,这时走了才是傻瓜!”
“哦?这么无聊,据说小家伙长得像芍药,他得意什么劲儿!”若若停住脚步,不以为然地回敬道。
“呵呵,我陪你去看看就走,现在不比从前没事乱逛的时候了。在这儿一露脸,立马就接了好几单快递生意。”一提生意,夜虹就转为一脸正经。
若若最喜欢他忙得脚不沾地,再也无暇捉弄她。点点头,心道:一路多个保镖也好。
“涟漪!吃好了吗?我总记得你胃口不错的。想那会儿,你扮成男子,哄了我好大一个圈子!”敖闰并不清楚这几万年来的变故,一脸的惊喜,细细端详涟漪周身的变化,末了还感叹,“还是你的女儿身好看!”
涟漪想起那段典故,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蚩尤见到涟漪也高兴地在她头上胡乱揉了两把,涟漪急忙喊停,夜虹哈哈大笑着说:“都怪她以前女扮男装哄大伙,好家伙,还和一群爷们喝酒打群架,哪里来的胆子!如今是变了个人呢。”
两人争相抱起小家伙,端详半天,逗弄一会儿,又交给闰敖,寒暄一番,抱抱拳,说明原因,竟转身走了。
离了西海,若若长出一口气,叹道:“我如何对彦卿说?事情原来如此不堪!”
夜虹笑道:“我只当你一早就明白,匆匆嫁娶,无非是男女之事。两厢情愿,与你何干!芍药心有不甘而已。”
“有道理,有道理。只是你为何又这样明白?”若若言语上五体投地,内心却深表怀疑。
夜虹只顾驾着云头赶路,无暇理会她话中的带枪夹棒。好一会儿,想想,还是忍不住笑道:“适才我过去找你时,隐约看到一个人,你猜是谁?”
“什么人?”若若瞪大眼睛问道。
“彦卿。哈哈!竟不知他有这样的胆量,怎么混进去的!只瞒不过我的法眼。这会儿该是什么场面?或者他悄悄下手也未可知。”夜虹默默笑起来,显见得两边交情都不错,所以他找借口避了出来。
“哎呀,何必呢!我都劝过他。这下芍药日子更难过了。只怕彦卿知道了真相,更要不依了。”
“他没那么傻——是芍药要嫁,不然要逃婚早逃了,好戏在后头呢。我瞧那孩子,眉眼虽像芍药,那股气质可是娘胎里带来的潇洒脱俗劲儿,竟十足地学了彦卿呢。”夜虹道出故事的另一个版本,顿时让若若张口结舌愣住了。
“闰敖这小子,以为自己抢到手了,其实这个买卖亏大了。面子上还要绷得紧紧的,嘿嘿!”夜虹继续点评。
若若反问道:“这就是你的朋友之道?真的谁也不帮?”
“这是他们之间的因果,和旁人无关。你的瞎热心毫无道理。”夜虹十分理性地答道。
若若扭过头向西海方向望去,想象着“彦卿大闹琉璃宫”,那身出神入化的剑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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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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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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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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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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