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浅浅笑嫣然,春风一度玉人来。年年岁岁等闲看,碧落依依旧时颜。”
若若正可惜一地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前行着,听到这几句吟诗,鼻端又飘来浓浓的酒香,忍不住抬头四处张望,最后在一棵粗壮的桃树上发现目标:一个白衣男子仰头斜卧,一只精致的葫芦滴滴答答地淌着酒,眼见被喝光了。
“酒香胜清冽,有朋远方来。请问这位大哥,哪里才是出桃园赴宴会的路?”若若闻着酒香,心神俱醉,兴头上也胡诌起来。
白衣男子仰头望天的脸俯看下来,喜不自胜地地喊了一声“涟漪!”就跳下树枝,伸手握住若若的左手,一脸的深情。
若若一天之内被两度“牵手”,名字也多了两三个,受宠若惊地望着眼前的这张脸,好一副星目剑眉的俊朗面孔!心中顿时哗然:若这个男子肯投身演绎事业,只怕吴彦祖、黄晓明的粉丝都要纷纷跳槽、“转会”了吧。
若若张着嘴,呆呆地胡思乱想。白衣男子又柔柔地叫了声:“涟漪?”总算惊醒了她。
“看来你是认错了人,我叫••••若若。我是来赴宴的,耽误了可失礼得紧。不如你留个联系方式•••••••似你这等人才,真是前途无量,啧啧。”若若回过神,赞扬道。
“我明白。嗯,‘弱水三千,取一瓢饮之’。你如今的名字也很好。”
“不过,每次见面你都是匆忙要走,这桃花再过阵子也要败了,我们边走边赏吧。”白衣男子摇摇头,“筵席已经改为晚宴了,放心。”
若若闻言大大松口气,好奇道:“那么你也是来赴宴的?必定是嫌气氛闷人才来这里喝酒的。”
白衣男子笑而不答,拍拍双手,桃林中走来一个小童,手捧酒壶杯盏立在眼前,一鞠躬,伶俐地说道:“请主人和涟漪仙子亭中歇息,酒菜已经准备停当。”
“可是那壶‘松风竹露’?”白衣男子点点头,问道。
“瑶琴姐姐一早就吩咐弟子们预备下了。”童子答道。
“这么一壶一壶喝下去,且不说你的身子受损,眼看天色转暗,走不出桃林岂不误事!”若若跟在后面急忙提醒。
“酒自然是有些好处才让人流连忘返。数万年光景也是不短的日子,自从玄冰洞一别,日思夜想的就是今天。不过,只要你愿意归位,从今往后,这酒不喝就是!”白衣男子扬起嘴角,喜气洋洋看着若若坦白道。
“归位?什么归位?看这个误会闹的,我们打哪里认识的啊!”若若目瞪口呆地盯着白衣男子,努力澄清,心中恍然大悟:难怪上来就拉手。按理,这古人是最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
“罢了,你五根六识混沌未开,待住上段日子,多多食用仙酿、灵芝,等天泉再度充满,时机一到,帮你脱去凡胎再说。”
白衣男子凝神在若若眼中搜寻一番,垂下眼睑失望嘀咕道。
让人家白白惊喜一番,若若很是歉意,赔笑说道:“那个,我和鸢尾小主失散了,大概只有跟着你走了。虽然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但等我回去后,在网上帮你打听一下,顺便也结识几个相貌相近的姐妹,想来你不会失望——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宴会?”
“等等,这壶‘松风竹露’是你最喜欢的,也许喝过你会有所记忆。”
无可奈何中,白衣男子转头看见童子手中的那壶酒,眼睛一亮,递过酒杯。
刚才一直闻着酒中淡淡的松子清香,大感亲切,也许白衣男子说得有理。如此佳酿,闻着不过是一杯米酒罢•••••••她不再犹豫,头一仰,一杯酒倾入口中,果然十分滑口。
若若手指轻敲酒杯,“咳咳”了两声,点评道:“虽没想起什么,但味道很特别,醉人的不是这酒曲,似乎是这股清香的味道。对了,是叫什么‘松风竹露’?很妙!可是你亲手所酿?不如教会我,等我回去开个酒廊,必定每日宾客盈座,也好让我少挣扎几十年•••••••回头给你发张金卡,终身免费来店里享受。”xiumb.com
“哈哈哈!”白衣男子摇摇头,“凡间怎能酿出仙品!涟漪,你下界竟是为了追求这些吗?倒是你刚才饮酒的姿态,让我怀念了这么久•••••••”
“还记得我们野游归来,天色已晚,船入藕花丛中,月色中扑啦啦飞起一群早已歇息的野鹤。还记得吗?那时你我都是那样年少,又是那样开心无邪•••••••”
“秋夜多雨,你找来红薯和玉米烧烤下酒,偏要学那人间的小家之乐。你看,那情形我还记得十分清楚——‘雨夜泥炉对秋葵,微醉微醺忆最好’。”
白衣男子应该十分喜爱吟诗,此情此景不由地灵感迸发。
若若闭闭眼,眼前一片纷纷扰扰的粉红浅白晃来晃去,哼哼,这小小一杯就如此上头•••••••她胡乱挥挥手:“诗人,都说你认错了人,涟漪是吧?看,我还是若若。且说我们怎么出去吧,看这天色,啧啧!”
“我送你回去休息,既来了,少不得多住几日。虽说经我百般恳求,又许出一个天大的承诺,司命星官才重填了你我的命格。算来我们已经错过两次重逢的机会,每次都因为你由着性子出岔子。原来你修习上仙之位就不大上心,可是一年后你若归位,就要承受四道天雷,此事十分攸关。你还是住到我处,吃住有人照顾,也免生意外。”
白衣男子扶住站立不稳的若若,满怀心事地絮叨着。
若若一字不漏地听着。
自从离家住校,没了父亲早晚的呵护,时时想念,听了这番话,心里很是受用。可是想到雷劫,心里莫名地有些惧意,亦幻亦真的恍惚了一会儿,她眯起眼睛,看看天边镶金的云霞,又看看白衣男子关怀备至的眼神,终是叹口气,摸摸自己的良心,坦言道:“你定要将我认作涟漪,只怕你到时要失望。正如你说,生死关头,还是赶紧找到你要找的人。我一路问下去,不难找到歇脚处。”
“这十里之外才有人家,你这个样子,只怕走到天黑也只能听见鸟叫。”男子担心道,转头吩咐童子,不多时,一顶撵轿已抬到若若脚边。
“回‘归凤池’,把后山的雪水准备好。”白衣男子言语间有些焦躁。
若若在轿内渐渐燥热难耐,用袖子不住扇风,正嚷嚷着口渴,轿撵停住落地,轿帘一掀,白衣男子伸手扶着若若,手上传来的热度让他皱了皱眉:“是我大意了。”
傍晚开始,若若就在庭院的温泉中泡着,因是后山的雪水所融,若若红得像西红柿的脸蛋才慢慢好些,只是四肢越发沉重,她一下一下地划动水波,眯起眼睛望着岸上打坐的白衣男子,慵懒渐渐袭来•••••••白衣男子闭目仰头,周身渐渐冷气萦绕,一时之间温度骤降,庭间的花木不多时都挂上了霜花。水面凝结的雾气越来越盛,若若一颗滚烫的心才渐渐舒坦起来。
“张嘴。”白衣男子塞一颗丹药在若若嘴里。若若晃动着舌尖,舔舔分辨不出成分,质疑地斜眼看着白衣男子。
“这是七星四喜丸,最是平和血气的。从前你偷喝九尾的‘桃花醉’,三天三夜没醒过来,就是这个小丸子救了你;如今你的凡胎肉体,真是连‘松风竹露’都当不起了。”白衣男子宠溺地揉揉若若的头发,一伸手把她从池中捞起来。
“七星四喜丸?好熟悉的名字哦。”若若迷迷糊糊地想着,继续发问,“你会‘玄冰神掌’?今天真是开了眼。”
白衣男子看她一眼:“连你教我的‘浑溟顿开’都不记得了吗?这门功夫大成后十分惊人。当年玄女嘱咐你不要停下练习,你因常常嚷嚷不喜欢这门功夫,顺手就教给了我。”
“嗯。”
白衣男子低头看时,若若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在丝绵被里,笑眯眯地睡着了。刚刚才见到“冰泉池”,衣服来不及脱就把自己丢进池子•••••••若若睡得十分香甜,却不知旁人的苦楚:闭着眼睛给这个女人换上干衣服,脑中尽是旖旎••••••••一觉直到日上三竿。若若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痛,颈子有些酸,但是这睡到自然醒的机会十分稀罕,于是她满意地伸着懒腰,推开房门,来到院里。
原来这个“归凤池”只是个前后三进的庭院,前前后后都种满桃花,只有眼前的这个庭院,纷纷扬扬,全是一棵蟠踞的老桃树所开,花枝斜逸挪腾,花瓣竟撒满屋脊,落英香溢,风过犹甚。若若在树下仰望着发了一会儿呆,决定去找这桃树的主人打听些事。找个童子问了路,就信步走出了“归凤池”。
一路上若干仙童搬着家什来来往往,让若若万般猜测:多半是昨夜晚宴散去收拾的光景。心里颇为遗憾。
终于走到一栋气象万千的阁楼前,上面挂块匾——“文光阁”。
若若伸手轻轻推下大门,门竟自开了。心道:“一会儿得说说这安全防盗的问题,如此门户大开,不是揖盗入室吗!”
走过天井,眼前的雕花门窗就是主人修习的书房了。若若迈上台阶,见门开着,想是在看书。她放轻脚步往里走,谁知一道屏风拦在眼前。
原来是一树新开的海棠。花叶扶疏,上下枝条错落,或散或密,玲玲有致,花固然红艳欲滴,黄蕊更是金线织就,历历发光。
“我特地找到织女赶做了这个屏风。因你不喜读书被打扰,就让人搬到你的书房。你看可像那年你在东海龙宫看到的屏风?记得你当时是赞了一声的。”
一把温柔的女声响起,让若若惊奇地收住脚步。
“哦,是很眼熟。只是海棠属娇嫩之物,类喻女子,还是放到‘归凤池’吧!如今涟漪已经回来了,你这般细心,还是多多留心她属意的大小事务。我这里有文砚就好。”
若若听到白衣男子的这番话,很是担心。果然房里就传来抽抽搭搭的声音:“那女子只是相貌神似,神似之人如此之多,为何是一个凡人!便真是她,三万多年都不传消息让你放心,就是没把你元尊放在心上,我第一个不服!”
“有关涟漪的传闻自来纷纭,我府上却没有说三道四的风气,况且做女子第一要紧的是贤良淑德。芙蓉,记得你也是涟漪的好姐妹,你来时只推说涟漪不在,乏人照顾我的内务,只待涟漪回来就可放心离去;如今涟漪已回,你如此想,今后相处必多不恭不谨的罅隙,你也尽可从何处来,再回何处去。”
额,这个温和的男人出言竟如此直白•••••••若若惊奇地竖直了耳朵,立刻想到那女子哭着奔出来的情形,转身欲躲,怎奈无处藏身,想想退后几步,故意脚步重重地走近房门。里面急急的脚步声略一停顿,快步转出屏风,一打扮光鲜的女子从若若身边低头飘然而过,丈把远处抬起头,向若若投来怨怒的一眼。因到底远了些,若若的凡胎肉眼看不大真切,但仍吓了一跳:“才来多久,姓谁名谁尚且没认清,已经结下梁子,涟漪,唉,涟漪!”
“涟漪,难为你怎么找到这里?”白衣男子换了件月白长衫,上面几笔手墨兰竹,十分写意。
若若认真地看看他,点点头:“原来你就是谷主元尊,为何总是错认我是涟漪?嗯,看起来你是个极有身份的男人,多金且帅(否则怎么请得起许多的佣人),被女子示爱也是情理之中。可是,须知,做一个有红颜的男人十分不易,做一个有众多红颜的男人更加不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且早些和你的心上人牵手成双,以免伤了这些红颜的心。刚才那一位,梨花带雨,我就十分不忍。”
“你的心倒是和从前一般宽•••••••”元尊垂下眼睑,嘴角轻轻扬起,十分无奈。想是一个金牌王老五也有倒不出的一肚子苦水。
若若摇摇手中的折扇,心道:“暂且是寄人篱下,好歹人家也救了我半条命,关系不可恶化。”
趋上前,伸头向桌上的书看去。嘴里犹自说着:“咦,《庄子》?真好,如今还能碰到一个读闲书的人。想当初我老师可是警告我小心‘种瓜得豆’的。”
“呵呵,你自小就任性自由,大了也常常做些叛经离道的事。昆仑虚上至今还有你从诸天之野带来的碧雕•••••••和他的三个儿女。”
“我不明白。”
“碧雕是诸天之野的神鸟,神力和西天鲲鹏不相上下。诸天之野住的都是上古的神仙,因年岁大了,很少四处游冶,只吃凤凰蛋,喝天降的甘露,彼此之间毫无纷争。你游玩到诸天之野,见到器宇轩昂的碧雕,觉得那里死气沉沉的生活很不适合他。游说了半天,碧雕终于被你许诺和人打上几架的话打动了,于是和你四处游荡。这时,帝俊统一了部族,四海之内战事很少。你带着碧雕要上昆仑虚,被门前的开明神兽所拦,于是碧雕才一扫萎靡,精神抖擞地和开明神兽大战三天三夜,要不是后来赶到的三青神兽镇住风池,碧雕挥翅就要扇掉昆仑虚上的飞鸟走兽。虽然落败,但碧雕和昆仑虚的鸟兽不打不相识,开明神兽主动把自家的偏殿让给碧雕养伤;一旁津津有味观战的‘五彩’神鸟赞个不停,索性乘着碧雕养伤的机会做了回实实在在的的‘看护’,又顺理成章地培养出感情,和碧雕生下三个儿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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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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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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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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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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