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白溪迟突然心头涌上一阵无力感。
如今的她才到达十一重,距离顶层还差两步,可这两步并非她抬抬手就能够到的,剩下的几个月的时间,她可能要经历万箭穿心般的生死考验。
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把握,又如何能救得了任景郁呢?
或许,她不必那么执着的追求什么,几月之后,她若战死,只要他还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夜深露重,你早些歇息。”白溪迟深深地望着他,扯动嘴角笑了一下,那笑格外的明媚,比今夜的月光都还要耀眼几分。
任景郁怔怔地看着她,她的笑脸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合了,可他就是看不清那画面到底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他会有心跳加快的感觉?
“你……”任景郁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她已经转身离开了,并没有听到他微弱的声音。
她的背影,难得的染了一丝的落寞。
仔细地算一下,才发现她要做的事儿真的很多,可是留给她的时间却不多了。
她应当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若是顺利的话,她应当能在孩子降生之后再回到修真世界,那样是最好的,一切都由她一个人来承担,不会牵及无辜的孩子。
如果不顺利的话,或许她会死,但如果她的死可以换来世间安宁,能让她的朋友她的亲人她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她倒也没什么怨言。
孩子不知道娘是怎么死的,任景郁也不知道她会灰飞烟灭,甚至对她没什么眷恋,也挺好的。
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他们自己的生活,不至于沉浸在过往的无法挽回的悲伤之中。
房间内没有点灯,但映照进的月光让整个屋子变得亮堂,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轻柔地抚摸这自己微隆的小腹,感受不到丁点儿的温度。
“你赶紧长大好不好?最好早点出来,免得耽误我拯救苍生。”
白溪迟不是个做事拖沓的人,第二天一早她便给顾岚山写了信,差人给驿站送了过去。
只是,从京城到安城,驿站就算是快马加鞭,这信少说也得四五天才能到顾岚山的手里,这段时间她也急不得,只能干点儿别的。
自从她们被南宫战一纸诏书召回京城,江城那边的案子就被迫告一段落了,可白溪迟隐隐觉得其中深奥的很。
牧潭临死之前说的那段话,她翻过来倒过去地想,越想便越觉得背后发凉,此事和南宫一氏的存亡有关。
虽说她并不在意南朝谁来当皇帝,但毕竟如今的南朝刚刚稳定下来,若是再动干戈,只会让千万百姓陷于危难之中,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想到这里,白溪迟便去皇宫面见了南宫战,顺带着还想问问他对叶婉柔的态度。
可惜,不巧的是,她跑去勤政殿面见南宫战时,任景郁正好也在。
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她出门时还特地避开了西苑,生怕不小心撞见了任景郁两人还得尴尬地打招呼,原以为躲过了这一劫,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勤政殿又看见了他。xǐυmь.℃òm
进门那一刻,白溪迟脚步就停了住,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退出来的,她实在不想看任景郁那满载着恨意的眼神里,那样只会消耗她对他的爱意。
可南宫战却一眼就看见了她,笑着冲她招手,“你们夫妻二人怎么还一前一后?难不成溪儿有事才来晚了?”
原本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如今漠然相待,任是谁也都要开口问上一嘴,更别提对白溪迟格外关怀的好兄长南宫战了。
“有事儿……这大着肚子,走路不太方便。”白溪迟疾步成风,一边说着开玩笑的话,一边白了任景郁一眼。
进门这么久,他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仿佛她不存在似的。
“嗯?”南宫战听出了猫腻儿。
“你们两人这是……”南宫战从心底便是维护白溪迟的,见她脸色不怎么好,他便也有些不悦,方才还容光焕发的脸此刻就沉了下来,顺带着把矛头指向了任景郁。
“任景郁,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南宫战开口便是威严满级,白溪迟只觉得身前撩过一阵阴风,裹挟着冰渣子向她吹来。
任景郁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原本坐得安稳的他闻声缓缓地站了起来,恭敬地向南宫战行拱手礼,“陛下,臣并不知北湘夫人会觐见,臣该说的也已经说完了,若陛下没有其他吩咐,臣先告退。”
真硬气啊。
任景郁这个男人,外表看起来细皮嫩肉小白脸儿一个,怎么这张嘴就这么硬呢。
但当今皇帝的脸色都敢不接,说撂挑子就撂挑子,看得白溪迟都是目瞪口呆。
言语之间还说她是北湘夫人,夫妻一场,他至于这么疏离么?
反了他了!
“站住!”没等南宫战开口制止,白溪迟先一步吼住了他,“今日臣有要事禀报,此书和任大人也有关,就不必回避了吧。”
对待任景郁,白溪迟还是狠不下心来,话说着说着就软了下来。
听到“要事”这两个字,果然任景郁神色一凛顿住了脚步,见南宫战也对此事默许,他只好又回到了原处。
两人的位置隔了得有五步远,白溪迟都担心她说的话任景郁能不能听清。
“溪儿,你有何事?”南宫战眉间一蹙,隐约间已经猜到了她要说的话的内容。
白溪迟拱手行礼,正襟危坐,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臣从江城回来之前,曾在狱中见过巫师牧潭一面,因为涉及江城雅县水库一案,臣曾询问他是否知晓整个事件的背后推手,他咬的很紧,始终没有道出那人的名号。”
“你是觉得……背后之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要说还是南宫战懂她,没等她说完便猜到了她的意思。
“是。”
“我曾打听过,像牧潭这样的巫师,若是能找到合适的引子,是可以为自己续命的,他如今也不过刚过不惑之年,若是中途退出,大可以保住性命,我也曾答应他若是告知实情,可留他一条性命。”
“可他对此根本是不以为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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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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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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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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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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