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要转弯了吗?”
感觉到肚上的蜡手往右一别,我没好气地朝前头的高保真吼道:“前面路口转右!”
“好咧!”
好咧你个头!
一想到自己现在头戴假发,身穿孕妇长裙,我就心头火起。这个高保真所谓的好点子,竟然是要我装孕妇——哪门子的孕妇会在凌晨出门,还健步如飞?!这不是更加可疑了吗!
冷静,冷静……
想到高保真现在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只好不断安抚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我的命能保住,那这些破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兄弟,现在呢?”
“继续直走!”
高保真问我答,我答高保真开路。我们两个就这么一前一后于黑夜里奔跑,穿街过巷,很快就去到了一间地处偏僻的公共厕所前。这公厕破破烂烂的,也没有灯,显然荒废已久,但里头还在往外传着呛人的臭味,也不知道是陈年的污秽在发酵,还是腐烂的尸体在……
高保真猥琐地一把撩起我的孕妇裙,确认了蜡手的指向,确确实实是指着这个公厕,然后又闭目掐指,喃喃低语地绕着公厕转了好几圈,终于回到原地,重重点了点头,说了声“是这里没错了”。
他转过头来望着我,吩咐道:“小兄弟,里面凶险,这浑水你就别去蹚了,就在这外头待着吧。来,你捏着这个。”
说着,高保真就递给我一样东西。我伸手接过,发现是一段红绳,而绳子的另一端,正正连着他的腰带。
“这是什么?”
“算是个保险吧,千万别松开了。如果这绳子断了,你就立刻转头跑。记住,转头就跑,而且绝对不要回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听到了吗?”
这么邪乎?!
我咽了咽口水,徐徐点了点头。
“我现在要进去了,记得,不要松开绳子,绳子一断——”
“立刻跑!绝对不要回头!”
见我对答如流,果然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高保真点一点头,又说:“再有就是,我进去之后,你绝对不能出声惊扰我,不然有个万一,指不定我就没办法活着出来见你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当然不敢怠慢。高保真见我神色郑重,安慰地拍了拍我肩头,旋即就深呼吸一口气,大踏步闯进了公厕之中。
在公厕之外,感觉到红绳被拉得越来越近,我的手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在这荒僻阴冷之地,我一个人呆立等待,坦白说,真有些心里发毛,但想到进入公厕跟高保真一起,就要撞鬼……算了,我还是在外头吹阴风——呸!吹冷风吧。
“老高啊老高,怎么还没好啊……”
红绳已经拉成了一道直线了,再加紧一些,指不定就会崩断,公厕里头却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静的像与世隔绝一般。感觉如此,我不由得越发地紧张起来。
老高不会出事了吧!
越想越是不对劲,活人小解外头尚且听到嘟嘟响,现在老高在里头跟女鬼恶斗,怎么会一片死寂?万一他着了女鬼的道了呢?万一老高就缺了我搭一把手呢?
胡思乱想一起来,就再也压不住了。坏在老高特地叮嘱,绝对不能出声打扰他,我就是想喊他一句确认下都没办法。这下可真是把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知道,现在我跟老高是同呼吸,共命运,他出事了,我后脚就要跟着他上黄泉路!
被这种念头所滋扰,我着实如芒在背,再迟疑了几分钟,终于按捺不住,一咬牙一跺脚,就鼓起勇气俯身冲了进去。不曾想我前脚刚踏进黑魆魆的公厕,就“噗”的一声,撞到了一大团肉呼呼的东西上。琇書蛧
“卧槽!”
两声卧槽同时响起,一声是我的,另一声则是老高的。
听到他的叫喊,我当即放下心来,谁想还没来得及招呼,就听见高保真气急败坏的一声呼喝——
“小兄弟!快躲开!”
什么?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理解高保真这句警示,只感到一股裹挟着无限恶意的劲风猛地朝我刮来,那架势,仿佛是要将我生吞活剐!
“擦!”
我条件反射地一弓后背倒退开去,想不到的是,那股劲风在扑到我身上的前一刻,莫名地顿了一顿。说时迟,那时快,抓住这当口的高保真慌忙暴喝一声,口中咒术如电急读,便即带起一道金光,将那劲风的正体死死定在了原地。
“呼……”
被刚刚那股吃人的气韵吓到腿都有些软了,如今转危为安,我不由得松出一口气来,讪讪地低头看去,发现在我一掌之前,赫然有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僵在原地。她的右手,已经划破了我的孕妇长裙,正与我肚子上那只红色蜡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一幅多么诡异的画面!
“这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惊魂未定,我连话都说得有些不利索。
“唉。”高保真叹着气,悠悠从地上站起,“这女鬼也是母爱无疆啊,在千钧一发之际,认出了你肚内鬼胎是她的骨肉,这才手下留情了。若非如此,你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小兄弟,你太莽撞了!我不是吩咐过你在外面待着,不能打扰我吗?”
“老哥,别急着训我,你还是先解决一下这个吧。这女鬼抓住了蜡手,蜡手又连住我的肚子,我动不了啊。”
“等着!”
高保真干脆应了。他解下背包,从中掏出了一盏纸灯笼和一把匕首。他将灯笼放到女鬼身下,点燃了里头的蜡烛,这狭窄、恶臭的公厕,登时被点亮了小半边。
眼前一亮,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回过神时,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景象——这公厕四壁满布血痕,可见这女鬼死时,状况是多么惨烈!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高保真已经动手了。他抬起匕首利落地将我肚上蜡手削落,那女鬼发出一声极其难听的惊叫,就追着蜡手往下栽倒,自然而然撞入了高保真点亮的灯笼之中,消失不见。
我边用指甲抠着肚上剩余的蜡块,边问道:“你这是把那女鬼灭啦?”
“非也。这灯笼叫鬼笼,专门用来装鬼魂的。唉,闲话就不多说了,忙活了一晚上,我们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高保真说完就利落动身出外,结果他人一出到公厕外头,就俯身吐得稀里哗啦的。
选择性洁癖,这怪癖,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服。
沿路回到高保真的黑诊所,他小心翼翼地将鬼笼放好,也不洗漱,随便吩咐我一句随便,什么解释都没有,又一次倒头睡了过去。毫无疑问,又是三秒就开始了打呼。
对将要做什么一无所知的我,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看了那亮着的鬼笼一眼,我也就摇了摇头,关灯躺倒在一张长凳上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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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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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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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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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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