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天一夜了吗?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真的累坏了。白凡苦笑着自嘲一番,放下心思装回了烟锅。只是那一丝淡淡乡愁,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这一刻,白凡特别想家。
外间传来明风呼唤,白凡推开门走了出去。
堂屋内,简陋的桌上摆满了各色野味,还有几道白凡从未见过的菜蔬。白凡此前只知食物可以烤,这一桌煎炒烹炸都有,并且都装在“精美”的粗陶大碗里,委实让他大开了眼界。
桌边还有一架泥炉,炉内碳火正温养着一个铜盆,盆内琥珀色的液体不住冒着气泡,散发着扑鼻酒香。看见这一大盆美酒,白凡肚皮再次不争气的“咕咕”乱叫起来。
明风自顾自爬上椅子坐下,抓起一双筷子正欲下手,忽然发现白凡仍站在原地不动。
“快坐下吃啊,你难道不饿吗?”明风喊到。
白凡摇了摇头,狠狠瞪了明风一眼:“小妹呐?”
“出去玩去了啊。”明风有些不明所以。
“那你舅舅那?要知道,舅舅为大,他不落座,你怎敢先偷吃?!”白凡简直是怒其不争。
明风闻言一愣,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舅舅也出去玩去了,没个十天半月不会回来,家里就咱俩,你放开吃就是了。”明风随口说着,夹起块狍子肉丢入嘴中大嚼起来。
白凡彻底无语了,这是什么样的一家子啊!小的跑出去没人管,老的居然也跑出去玩了,这真是……他还真找不出词来形容。
不过既然家里没人,那就先填饱肚子再说,反正他也算看出来了,这一家都非凡人,到也不能用常理度之。
“吃!”白凡挥手坐下,未动菜,先拿起勺子舀了满满一大碗酒,咕咚咕咚一口喝干。少年人总会有许多梦,那梦里一般会有媳妇、大侠、天下,还有酒,白凡对此期待已久了。
“好喝吗?”明风偷笑问道,就冲白凡这架势他便断定,白凡肯定是头一次喝酒。
果然,白凡撂下酒碗坐了半晌,方才重重吐出一口酒气。
“不好喝,很辣,还不如我掏的果子香……”白凡苦着脸回道。
明风听得一口酒喷了出去,抹着胸口叹道:“酒须品,哪有如你这般牛饮的?实在是暴敛天物啊!须得如此这般……”说罢,明风亲自做示范,舀过一杯酒“品”了起来。
明风虽小,于酒道上,却足可当的起白凡师傅。看着明风姿态优雅的啜进一口酒,在口中反复往来,半天后方才徐徐吞下,白凡简直佩服得无以复加!
有样学样,白凡端起碗“浅浅”啜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漱了起来。一阵刺耳的“咕咕”声后,白凡脖子一伸,如蛤蟆吞天般咽了下去。
“果然!味道不一样了!”白凡惊喜万分。
“是啊是啊……”明风讪笑,立时便将种种幻想抛弃。
当下二人敞开胸怀,不顾形象胡吃海塞起来,直吃到月华初上,方才将这一大桌酒菜尽数消灭。
夜幕降临,气温陡降,酒足饭饱的二人看着门外院落,竟沉静了下来。那门外不知何时起了淡淡的雾气,自高天降下,贴着地面缓缓飘动。
其实这并非是雾,而是霜,离州的霜。
青州之东,烟雨愁人。
凉州弯月,照我家门。
光州海角,麋鹿回首。
离州霜落,路人断魂。
这一首儿歌,说的是九州四方气候风物,可谓无人不知,其中最后一段,说的就是著名的离州霜。离州的霜很冷,冷得人无法落脚,离州的霜也很美,如一抹流动的水晶。
“明风,很快就要到冬至节了吧?”白凡轻叹了一声。
“嗯。”似是被白凡所感染,小小的明风也变得有些忧郁。ωωω.χΙυΜЬ.Cǒm
“我想娘亲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白凡大哥,过几天你就要回家和父母团聚了吧?”明风看着逐渐沉淀的寒霜,意志显得有些消沉。
白凡回过头看着明风,良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个孤儿,不但不知父母是谁,也不知自己来自何方,伴随自己长大的除了白昭,便只有这只镯子。”
明风初闻白凡身世,怕他伤怀,只得沉默不语,屋中又安静了下来。
“不早了,去睡吧。”不知过了多久,白凡起身,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明风默默点了点头,轻轻巧巧跳下椅子,走到白凡身边牵了下他的手:“今晚你还睡这边,家里没人,东厢房空了,我去那边睡了。”
“嗯。”白凡握了下明风小手,径自回了原来房间,关门那一刻,白凡只见明风仍站在堂屋中,痴痴看着他。
“快去睡吧。”明风一笑,对白凡挥了挥手。
吱呀声中,白凡关上了房门。
其实白凡此时毫无睡意,他只是心头很乱,想一个人静静。
石屋虽小,却也有窗,只不过为了遮风寒,用厚厚的布帘子挡着。白凡在漆黑中站了很久,走到窗前,掀开了那扇布帘,托腮看着窗外。
今夜是月中,圆月高挂南天,散发着清冷的光,不知明月那一端,是不是自己家乡。
“唉……那个人,到底是谁?”又独自叹了一口气,白凡探掌入怀,抚摸着那片火红的花瓣,虽已过去了这么久,这片花瓣一如往昔,散发着温热。
如此又不知过去多久,等白凡终于感觉到困倦时,月亮已西斜。他此时终于想通了,此事毫无线索,不啻大海捞针,与其在这里傻傻守着,还不如先回去过完冬至节再说。
既然放下了心思,白凡便打算先去好好睡一觉,只是他还未走到床边,脚下忽然踢到了一物。
骨碌碌,那事物滚到了床下,白凡好歹也是位剑客,目光比常人锐利许多,这一刹那已足够他看清此物,竟然是梅雁村长的烟锅。
“咦?奇怪。”白凡自语着趴在了地上,探出手向床下够去。他记得清楚,方才分明将这烟锅收进了怀里,怎得现在又落在了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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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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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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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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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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