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洛天涯站在门口,望着她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鄢笑璃边没好气的回敬,边把他让进门里来。
“这么说,你是愿意承认爸爸了?”洛天涯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及时反击。
“no,现在是你们想认我,我对你们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既然如此,你连最起码的诚意都没有,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鄢笑璃不客气的说:“你该知道,我肯让你进这门并不代表我有什么想法,只是成了郁轩的面子,念在你们是至交而已。”
洛天涯并不生气,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这个女孩子本就不好对付,这点他是早有准备的。
“爸爸在下面,硬是要出院来见你,我希望你可以见她一面,哪怕是现在还不肯认他,至少给他点希望,见一见他。”他说明自己的来意,把姿态放低。父亲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了,他不希望在他剩下的不多的时日里还有那么多的放不下和遗憾。
“请注意你的措辞,他只是你爸爸。鄢笑璃没有爸爸,从前没有,现在将来都不会有。”她说话决绝而不留情面。
洛天涯皱了眉,“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毕竟你的身上流了一半那人的血,还是留点余地的好。”
“余地?”鄢笑璃冷笑,“我为什么要留余地给别人,在鄢笑璃的世界里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要就要,不要就丢掉,从来没有那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
楼下的车子里,洛希鹏捂着自己的胃,眉头紧皱。这个儿子除了多年前那桩荒唐事,做事一直都很靠谱。这次他说会带鄢笑璃下来见自己就一定不会食言。
他一边焦急的等待着一边自我安慰,想起来这个女孩子倒是跟她母亲当年很像呢,倔强决绝。
“他在车里,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和他谈,记住不要激他,医生说他现在不能激动。”洛天涯说着,把鄢笑璃向前推了两步。
鄢笑璃皱眉,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洛天涯很好脾气的回以一笑,并用嘴型告诉她:好姐姐,就看你的了。
那张得意的笑脸只看得鄢笑璃咬牙切齿,几乎就要拂袖而去了,可是想到他今天告诉自己的那些消息,她还是忍下了。郁轩不在,童斐然不在,还有徐缓缓的那个墨天,这事儿倒真是想他说的有些蹊跷,她想他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不愿意告诉自己而已。现在他拿这些做交换,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见一见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不要让他失望,要给他希望。
径自拉开车门走进去,洛希鹏看到来人,脸上果真挪出欣慰的笑,但是大概是犹豫鄢笑璃之前的态度,他显得有些局促。那么一个人物,如今却在一个小女孩儿面前露出这样明显带着希冀热切又不安的表情。
鄢笑璃一下子就看穿他的心,叹了口气,大概还是有些不忍心。
“说吧,今天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她开口,却还是冷冷冰冰的样子。
“我……”洛希鹏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可是面对这个自己亏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他却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那股子傲气和魄力。
“你今天去医院找过我对不对?”他最终问出来,一双干涸的眼睛里是感激也是渴望,这个是女儿啊,可是他却不敢奢望她能叫自己一声爸爸。
他知道这是个过程,她需要时间去接受。
“不对,我是去过医院没错,可是我并不是去找你的。”鄢笑璃一下子就打断他的想法。m.xiumb.com
“可是阿芳明明说看到是你的,而且门口的那个身影……”洛希鹏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那时他听见门口的声响望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她的背影。
“是,那个人的确是我,可是我只是听说你住院了去看看而已,我在门上的玻璃里看到你们了,你的家庭很幸福,我也就没有必要多打搅了。”鄢笑璃很平静的说完。
“孩子,那也是你的家啊。”洛希鹏对于鄢笑璃把自己撇得那么清表示很无奈。
“我没有家。”鄢笑璃说:“哦,不,我现在有家,这里就是。”
“你……”
“别跟我说什么血缘,这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没有。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来谈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好。”洛希鹏深深的呼了口气,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那我们说说你妈妈吧,我想去看看她?”
鄢笑璃听着这话,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细长手指捂着嘴桀桀的笑起来,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看她?怎么看?去地狱么?你这么神通广大,不会不知道她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吧,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活不下去了而已。可是你看,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不还是一样活到这么大?”她的火气瞬间被点燃,带着咄咄*人的气势。
洛希鹏瞪大眼睛看她,却只能在心里微微的叹气。她曾想过这孩子可能会恨自己,可是没想到她连自己的母亲也恨,并且还存了这样让人心疼的想法。
不是不要你,只是我不知道你的存在而已。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一句不存在就可以抹去的。鄢笑璃经历过什么她是知道的,那份调查报告你记得清清楚楚。
他有时候悔恨那对父母,既然收养了她,为什么又要让真相败露,可是他更恨的却是自己。他们至少给过她一个美好的童年,可是自己呢,这二十多年来又给过她什么呢?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的东西都没有。
自己不是父母的孩子,自己的养父为了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养小三,养母苦不堪言最后在自己面前自杀了。这样的阴影在年少的鄢笑璃心中留下的是怎样的伤痛呢?那段时间她不停的心理暗示是自己还得父母分离,母亲自杀。她忽然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她忽然就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能告诉我你妈妈她葬在哪里么?”洛希鹏硬着头皮艰难的开口。
鄢笑璃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忽然说:“你现在有一个那么幸福的家庭,儿女双全,妻子贤惠,你幸福了那么久,她却一个人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方躺了那么久,也许到死都不甘心,都在困惑,为什么那个男人不要她了。你觉得你还有脸见她么?”
脑袋里闪过恶毒的念头,她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死了或许她可能会原谅你……
她甩甩头,莫名的不安在心头扩大,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仿佛住着什么魔鬼,正在一步步的侵袭她的心灵,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只想要走远,离得远远的,这样才会安全。
鄢笑璃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几乎是不腿就跑。
冷风从车门灌进来,洛希鹏顿时觉得好像冬天又转回了。
……
郁轩离开的这些天里,鄢笑璃搬回自己的公寓去了。那天在楼下的车里和洛希鹏的对话还历历在目,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就是不想一个人去那里。
于是,当时就回了自己的小窝。
实习也结束了,她就每天看看书上上网,偶尔也去童宅看看徐缓缓,听说最近小家后动了呢,她这个预备干妈自然要去听一听。
关于童斐然和郁轩的事情,她很聪明的三缄其口,什么也没说,甚至连郁轩也走了的事情也保密了。只是自己在心里着急。
每晚都给洛天涯打电话,那个男人还算识理,并没有因为她和洛希鹏的事情还有她之前的态度难为她,每次有什么消息也都告诉自己。
据说,童斐然去墨西哥是因为要救墨天,为自己老婆偿了这份债。可是,未料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说早年他也跟黑道打过交道,以为仅凭一点钱就可以将事情摆平,可是不料出师未捷,还将自己搭进去了。于是,便联系了郁轩,郁轩之前在美国呆过几年,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当地的一个黑道头目,希望可以帮得上忙。
知道这些之后,鄢笑璃在心里有对那两个男人高看了几分,连带童斐然的形象也高大起来。
这天阳光明媚,徐缓缓和正坐在童家的院子里看书,忽然听见门口一阵汽车的响动。循声望去,那男人站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眉眼如画,笑容温暖的看着自己。
两周不见,好像是瘦了。徐缓缓在心里嘀咕着,不留神头顶迅速罩下一片阴影来。
待回神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惊讶,只是轻轻一笑,就埋进那人的怀里。
一边的鄢笑璃看着,自觉的愤恨不已,自己的男人千里迢迢赶过去,这回好了,这家伙回来了,却又不见了郁轩。
“咳咳。”久别重逢的男女之间的温情画面就这么被这个煞风景的女人打断,童斐然起得简直要骂人了。但是想到自己的那个好兄弟,还是忍了下来。
抬手指了指门的方向:“门在那里,慢走不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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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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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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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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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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