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日子,阳空气都格外的好,人的心情自然也不错。徐缓缓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那时她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樱花洒落的树阴下,阳光透过树缝斑斑驳驳的照在脸上,鼓动的风,带来阴暖交替的触感。
“徐小姐,有位李女士找您。”陈嫂来到她的身边,轻声的报告着。
徐缓缓一惊,一下子从躺椅上坐起来:“李女士?她现在在哪儿?”
“在大厅里,正和夫人说着话呢。”陈嫂答道。
她夹了片树叶在里面,然后收起书,抱在怀里,朝陈嫂点了点头便往屋里走去。
“童姨。”她恭恭敬敬的喊了声。
徐玫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的另外一个女人闻言转过头来看她。她一身褐色的大衣,头发盘起来,化了淡淡的妆,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风韵十足,高贵典雅。跟这位成功的女士比起来,徐缓缓倒真是一无是处的,长得不够漂亮,为人又不够聪敏,生活中老是冒冒失失的给别人带来麻烦,倒是一点都没有遗传这位女强人的优良基因。
“妈妈。”她愣了下,还是开口唤了声,毕竟还有长辈在眼前,实在是不好太过任性无理。
李汝兰听见这声呼唤,眼眶立时就湿了起来,这个女儿好似自从那年出了家门就再也没有唤过她。这是她自己的女儿呀,在异国他乡曾日日夜夜思念的女儿呀。她并不是尖锐刻薄的孩子,从小到大一直都乖巧听话,但是却是相当的执拗,认准一件事情就极难回头。所以那场欺骗在她心里留下怎么残忍的记忆她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可惜所有的美好都只是一场骗局,可是她却固执的认为是他们硬生生的将那个美好幸福的家庭给撕碎毁掉了。
“诶。”她垂了眸子,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态。
“来来来,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做。”徐玫看着这对母女,连忙打圆场招呼徐缓缓进屋,身后跟着陈嫂。
“陈嫂,再给李夫人添点茶水。”
“今晚您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她又握了握李汝兰的手,一脸的热情。
徐缓缓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六个月的肚子已经隆了起来,她想照这样发展下去,哪一天该看不到自己的脚了。
陈嫂放下茶水,徐玫看了看徐缓缓,又瞧了瞧李汝兰,只觉得这对母女之间不太寻常,当然她也不会那么无理的去问,但是这会儿自己在这里肯定不太好了。于是拉了李汝兰的手,微笑道:“我听说李夫人常年呆在国外,你们很久没见,一定有话要说,”说罢,又拉了拉徐缓缓的手,和妈妈交叠在一起,“我和陈嫂去买菜,你们先聊着。”
说完又吩咐陈嫂叫司机老王备车,徐缓缓乖巧的挽上她的胳膊,嘱咐她路上小心点。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懂事了?”李汝兰看着女儿对着别的女人这么尽心,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被这样对待的其实应该是她不是么?
“我以前也是这么对你们的,你忘记了么?”徐缓缓目送着童斐然的母亲出门,淡淡的回道。
忘记了么,以前在你们面前的徐缓缓也是乖巧懂事儿的孝顺孩子,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呢?是背叛和抛弃。那么,作为罪魁祸首的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呢?
李汝兰闻言愣了一下,眼神都开始飘忽了,仿佛看到多年前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买菜的时候也会挽着她的胳膊,吃饭的时候会说些学校里的趣事儿,看电视的时候会给她捶肩揉腿,天气好会陪她去散步热心的跟每一个认识的人打招呼,还有什么呢,哦,过节的时候会有礼物,有时候是橱窗里的精致物什,又是是她自己瞎捣鼓的粗糙的手工作品。无忧无虑的女孩子,有一颗纯真的不谙世事的心。
“怎么会忘记呢?”李汝兰幽幽的叹了口气,不再去想,往事越美好,越是深刻的提醒着她对这孩子的伤害有多大。好在现在她就要得到幸福了,她的秉性好像也回到了从前,虽然是对着另外的人。可是她又想,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只要她过得好,那么她也就没有其他的奢望了。
“几个月了?”李汝兰看着不说话的徐缓缓,终是放过那个不愉快的话题,眼睛盯着她的肚子瞧了瞧。
“六个月。”徐缓缓答道,视线也移到自己的肚子上了,眼神温润如画,安详平和。
李汝兰如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她满足的表情,知道她是真的幸福了。
“辰辰应该告诉过你,我已经不住酒店了。”李汝兰想了想还是说了。
“嗯。”徐缓缓淡淡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地址的。”是的,她知道,程凄辰没事儿就在自己耳边念叨,让自己去看看这个女人,可是好像总是缺了那么一个有力的理由,始终迈不出去那一步。
说恨么?好像已经不了。自从她做了母亲以来,记忆力好像真是下降了,那些不越快的事情在脑海里的印象越来越淡了。倒是自己做孩子时的那些事情记得更深刻了,那时她是个快乐的小姑娘,有一对恩爱的父母,生活幸福无忧。然后一觉醒来,他们就都不见了。
要说完全不恨么?好像也不是,她是如此笨拙的人,特别是不善于经营感情,这些年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亲人在身边,淡掉的东西就这么不知所踪了,她不会去追寻,只是难过的时候会觉得更难过,孤单的时候会觉得更孤单。m.χIùmЬ.CǒM
李汝兰此刻也不再说话了。
好像又没有话说了,说什么呢?有空去看看妈妈?
她能叫自己一声妈妈已经很不容易的,况且她知道地址,如果想去该早就去了。她留在这座城市里,知晓她的一切讯息,痛苦的甜蜜的伤心的失落的,还有她如今的幸福模样。
今天早上,她忽然接到童斐然的电话,他只说了一句话:“缓缓可能会想见你。”
她不去判断这个男人对徐缓缓的真心,但是这一句却是彻底的打动了她。能真心为你着想,知晓你心中每一片隐秘而柔软的角落的人必定不会坏到哪里去。然后,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就安心了。
“等看着你生下他,我就回加拿大去,不会让你为难的。”李汝兰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她。
徐缓缓闻言微微有些怔忪,但是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和父母多年的断层,她已经渐渐的习惯了没有他们的日子,况且很多年前他们的决定就不会告诉她,那么自己现在当然不会那么不识趣的去干预。
“嗯,”她对自己的母亲轻轻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如果可以,再找个人过吧。”
李汝兰几近干涸的眼角,有水珠侵润,多年的苦撑终于找到了释放的理由。
这一刻,徐缓缓忽然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放下了,宽恕了。眼前的这个人其实也只是一个苦命的母亲而已,这世间哪能每段感情都能从一而终呢,况且这些年她在异国他乡的单身日子必定也不好过,自己又何苦一直抓着那些个早已过去成为定局的事情不放呢。
最后的最后,李汝兰还是没有留下来吃饭。
徐缓缓也不勉强,话说这么多年没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忽然之间在一起,还是在自己未来的婆婆家里,徐缓缓也觉得有些别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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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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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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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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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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