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简直把人轻贱到了尘埃里头。
就算他周稷出身不凡,就算感情这种东西在他那里完全可以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也不能这样伤害一个女孩子真诚的心。
江季恪说到这里,胸膛起伏不平。
他已经气了很久,亏他从前还叫眼前这人一声姐夫,如今想来,全都是白瞎。
他盯着周稷,简直想把这些日子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你自己应该也有记忆吧,五年前,下雨天,你从海里把叶知暖救了上来?”
周稷心又所感,心快得简直就要跳出来。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死不能。
活不了。
江季恪犹不愿意放过他,“你说啊,究竟还记不记得?”
周稷抬眸,良久,才闭眸,然后点了一下头。
这是事实,铁一般的事实。
那天,他其实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们周氏有个竞标案,声势浩大的,江季姝的公司也有参与,她也是其中一员。
甚至前一天,他们还见过。
然后第二天,叶知暖就来找他,又面对面撞上了江季姝。
周稷使劲回想了很久,却发现,他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他只记得,他那个时候很生气。
生气江季姝非要和他分手。
愤怒她写了那样的字条为什么又不愿意承认。
甚至,她大概还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男人。
比他们的相遇都要早得多。
后来,他干脆不去想那事,当着江季姝的面和叶知暖离开。
然后带她去吃饭。
再晚些的时候,好像就开始下雨,还挺大。
风也刮的厉害。
叶知暖打来电话,又让他去接她。
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这个前任还有很有耐心的,又正好没什么事情干,很干脆就答应下来。
他去了以后,见到的却是叶知暖落海的景象。
她离岸边其实挺近。
周稷想了想,她那天完全可以自己爬上来的。
可她一声一声地唤着。
叫他阿稷,让他去救他。
他当时好像确实也挺着急,就去了。
他抱着她,很快就把她带到车上,然后为她铺上毯子,又刻不容缓地带她去了医院。
现在仔细想,他好像不止听到了阿稷。
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也一直在喊他。
喊得是周稷。
周稷。
可离他实在太远了。
他没听到。
他真的没听到。
然后他走了,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
周稷的心慌了慌,突然有一阵窒息的感觉。
原来。
一步之差。
他当初可以救她的。
他们本不必分开这样久。
江季恪看他这样,凉凉地笑了一下,“记起来了吧,你心爱的女人,当初有没有告诉你,那海里还有另一个人,还是她推下去的?”
这话简直有些诛心。
推人入海也就罢了,居然还隐瞒不报,这不是明明白白要置人于死地吗?
周稷气息微乱,抬了抬眸,却没看江季恪,而是看着江季姝。
他沉声,嗓音已经哑了,“我不知道你也在,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他一遍遍地重复,好像这样就可以改变些什么。
江季姝抿唇,“那又怎么样?”
不知道三个字,就可以抹杀掉一切吗。
那天暴风雨,她看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就这么抛弃她,救了另一个人女人,哪怕她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爱的女人,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泛凉。
那一天里,她第一次知道,心如死灰究竟是什么滋味。
周稷执着地看着她,眼眶已经有了潮意,甚至隐隐泛红。
谭律师离得最近。
他侧头,毫无意外地,他看清男人眼角快要掉落的泪。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这样的场合里,居然快要哭了。
这大概是周稷平生第一次落泪。
他说出去,别人只怕揪光了头发也不会信,还要轻嗤一句。
你疯了吧。
周稷是什么人。
他会哭,这可能吗?
这简直不可能。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谭律师一瞬间明白,昨晚为什么会接到那样一个电话。
哪怕在知道这件事之前,周稷胜券在握,可他还是不放心,还是害怕争取不到孩子的抚养权,害怕再也没有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机会。wWW.ΧìǔΜЬ.CǒΜ
那些年里,叶知暖的风声传得很厉害。
在场的人,又有几个没听过呢?
可这一刻,谭律师以为,那都比不过眼前这个女人。
只有关于她,向来临危不惧的周稷才会心慌气短。
如果不是今天人这样多,他还要维持他的风度,谭律师甚至觉得,这件事足够让周稷痛哭流涕。
周稷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江季姝。
却再也说不出来半句话。
他能怎么样?
她经历能那样的事,可他又是怎么对她的?
他强取豪夺,冷嘲热讽。
可能还有些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想来,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还敢往江季姝面前凑?
李衫在下面坐着,已经泪流满面。
江季姝这场恋爱谈的,真是太不容易。
江季恪看到这一幕,声音沉了沉,把手中的文件拿出来,看向法官,声音掷地有声。
“这里是我方委托人当初落水后住院的一些证明。不止如此,当初这孩子也是她一手扶养长大,其中艰辛不言而喻。这孩子很早慧,他懂得谁对他好,知道是非对错,他也很依赖自己的母亲。于情于理,孩子的抚养权都该归他的母亲。”
说着,他又看向周稷,“况且,周家家大业大,周总的家人应该不会乐见其成这孩子的贸然进入,孩子还小,只怕承担不了这些。”
周稷盯着那些文件,开口,声音沙哑得要命,“拿来。”
递文件的人看看法官,又看看周稷,一脸为难。
周稷没了耐心,整个人像才从哪个消磨人心的地方爬出来一样,厉声,“我让你拿来!”
他这样的架势,说是下一秒就要把面前的桌子掀翻都不为过,莫名让人觉得害怕,有些胆战心惊。
江季姝就这么看着,不置一词。
法官触到周稷的视线,如梦初醒,急声,“快,拿去,拿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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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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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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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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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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