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姝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思绪一下子回转到三年前那场他以为的初见。
是。
那天他嘴上说的不好听,却并没碰她。
大雨里,她浑身淋得湿透,他也好不到哪去,说出那句,“滚,这人我带走了。”以后就带着她迈步往车子去。
等坐到车上,又给她找了毛巾。
江季姝坐在他的后座上,浑身写满了不自在和无措,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谢谢。”
周稷挑眉,侧过身看着她,视线移到她倘着水的锁骨,眸光轻点,“我和他们没什么两样,你不用谢我。”
江季姝瞬间脸红成一片。
她在心里想。
不,不一样的。
她还想再开口说什么,周稷却像是已经累极,他喝了不少酒,身上衣衫也很褶皱,看起来莫名颓丧,就坐在离她不过几个拳头的距离,懒散地看着手机。
彼时的江季姝看到这一幕,心又酸又软。
她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于是她开了口,“您刚才说的,我点了头,我是愿意的。”
愿意跟他上床。
周稷本来其实也没想把她怎么样,只是那时候浑身戾气无处安放,才说了那么一句话,这会也有些不可思议,轻挑了下眉,放下手中的手机,终于拿正眼看她。
“你认识我?”
江季姝抿唇,违心地摇摇头,答他,“不认识。”
周稷不在意,甚至觉得有些好笑,“那你挺开放啊。”
能跟一个才见了一面的人走。
江季姝被这话说得面色一僵,没了动作。
良久,张踱收到消息过来开车。
他问她,“住哪?送你回去。”
“宜大。”ωωω.χΙυΜЬ.Cǒm
周稷轻嗤了一声,“还在上学?”
江季姝点头,声音大了些,“对,在上大四,快毕业了,我叫江……”
话没说完,他已经难耐地揉了下额心,“行了,刚才是开玩笑,你回去吧,不用放在心上。”
江季姝一瞬间面色灰败下来。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一见到他,就乱了方寸,一开口,好像就说错了话。
只好懦懦地应,“好。”
等到了学校门口,她却迟迟没有下车,死皮赖脸地问他,“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周稷微皱了下眉,打量了她一眼,数秒后,把西装外套扔到她手上,“天冷,披着吧。”
她把外套拿在手里,问他,“要怎么还你?”
周稷微敛了下眉心,“不用还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她后悔得几天睡不好觉。
后来再遇见,是她从学校图书馆出来。
他应该是来学校谈事情的,走在最前面,衣袖微微挽起来,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身材挺阔,神情里带了漠然,旁边跟了好几个院系的领导,平日里在学校难得一见,那会却都跟在他后头带笑奉承。
她在旁边看得怔住,抱着书的胳膊都僵硬起来。
他看到她,视线只短暂停留一瞬,然后随意地对旁边的人说了一句,“就这样吧,这里我很熟,让她带我转转就行。”
说完,又看她,“可以吗?同学。”
江季姝被他的目光点到,木讷地应声,“可以。”
她走在他身前,两人全程没什么话,只是很沉默地转了很久,等到了宿舍楼下的时候,她才突然开口,“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把衣服拿下来。”
说完,不等他回应,就急匆匆上了楼。
宿舍在六楼,电梯排的人多,她没敢让他等,一路跑上去,又跑下来,气喘吁吁地把袋子递给他,“你的衣服。”
说完,又加了一句,“我洗过了的。”
周稷看着那个精致的礼盒袋子,也缓缓笑了起来。
然后说:“走吧,送我出校门。”
江季姝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他在这里待了很多年,其实根本不用她跟着一起,可他随口一说,她就真和他一起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走了近半个小时。
出了校门,他才转身,“你叫?”
她终于能够把自己的名字在他面前完整地说出来,“我叫江季姝,季节的季,姝色的姝。”
可能是大脑宕机,她的自我介绍也生硬到可怜。
他抬眸,轻笑起来,“行,江季姝,跟我在一起吧?”
也没说让她当他女朋友,而是这么一句随意到极致的问句。
她被惊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暮色降临,他也不急,就那么站那等她的回应。
江季姝这才磕磕绊绊问出口,“为……为什么?”
周稷看着她,敛了下眉,也没找什么借口,“觉得你挺有意思。”
江季姝把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点了头,“好。”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他举止很有度,很长时间里面,对待她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任何越距的行为。
感情里也没有任何进展。
似乎这只是他闲极无聊时和她开的一场玩笑。
直到她大学毕业,四处忙着找房子,可盛世旁边的房子都贵到不行,远非那时候的她能担负得起的。
他知道,也只是虚揽着她的腰,半是认真半是随意地问她,“要不来我这?”
江季姝一愣,回他,“好。”
彼时他们的感情不温不火,急需要一个点来支撑着他们更进一步。
江季姝以为,这样她就能离他近一些。
可时过境迁,到了今天,他居然告诉她,要她履行那时候说的话。
江季姝的目光一下没了着落点。
在周稷冰冷的目光中,她咬牙,点头,“好。”
是她欠了他的。
周稷终于满意,拉着她就往楼上走。
江季姝才捡起来的包又掉到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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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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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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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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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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