缁衣捕头捡起了令箭,给两班衙役挥了一下手。
“趴上去!”
有人拉出来一条长凳,两名面色阴沉的衙役拎着水火棍走了过来。
姜辰看着那宛如小儿手臂粗细的棍子,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要是打在屁股上,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姜少爷,还是乖乖伏法的好。”
探花郎笑意盈盈,讥讽道:“不然违抗法令,那就是罪加一等!”
姜辰没想到这里根本就不是讲理的地方,还没有分青红皂白,自己就从原告变成了诬告。
“段大人!你这么滥用私刑,就不怕悠悠之口吗?”
他上前一步,目光锐利的问道。
“悠悠之口?本官坐得端行得正,岂会在意市井小民的诽谤!”
段子兴大义凛然,看了一眼公堂外的人群,冷笑道:“姜辰,你确实有些小聪明,但这点聪明根本上不了台面!以为挟众就可以乱法吗?”
“太天真了!”
他缓缓摇头,道:“给本官打!”
“慢!”
姜辰的额头冒出了虚汗,没想到自己的安排舆论,对段子兴半点不起作用,沉声道:“我有内伤!贸然用刑,段大人就不怕出命案吗?”
“大人,他分明在拖延时间,企图逃脱法典!”
探花郎抱拳道:“到了现在依然嚣张,晚生建议用重刑!”
“不错!”
段子兴点头道:“不必管姜辰说什么,打!三十大板!”
“是!”
立刻有衙役冲过来,不由分说反剪双手,把姜辰押在了长凳上。
“三十大板,啧啧!”
探花郎幸灾乐祸道:“不知道姜少爷的骨头是不是想嘴一样硬!”
“妈的!”
姜辰额头青筋暴跳,想要挣扎根本挣不开,被粗鲁的摁在了长凳上,心里大叫黑暗。
“好好享受吧。”
探花郎蹲下来,阴恻恻的道:“段大人刚才说你天真太客气了,依我看你是幼稚!没有功名,就是贱民一个,堂堂知府打你板子,还怕什么悠悠之口?”
姜辰在心里破口大骂,只是苦于无法动弹,不然非给张虹来一套连招不可。
他心中后悔不迭,失算了!
“狠狠的打!”
缁衣捕头一挥令箭,两名衙役立刻举起了水火棍。
姜辰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做好了皮开肉绽,甚至伤筋动骨的准备。
“慢着!”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公堂外传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辰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瘫软在了长凳上。
“鲁老?!”
段子兴眉头皱了起来。
这位虽然致休了,但在读书人中的名望一直很高,是江南道为数不多的大儒之一,人脉不是一般的深广。xǐυmь.℃òm
只见鲁翰林跌跌撞撞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那张老脸上写满了担忧。
“为何动刑?”
来不及喘匀气,看见姜辰被摁在长凳上,老头立刻怒发冲冠,质问段子兴!
他视姜辰当做挚友,将其当成未来振兴文坛的栋梁。
此子如果被打废,大丰万古诗道如长夜!
“鲁老,此人乃刁民,持武行凶,伤了刘员外,还颠倒黑白,巧言令色。”
段子兴打着官腔,淡淡道:“本官不得已才给点教训,您还是让开吧,不要扰乱公堂。”
“是啊!鲁前辈,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探花郎温文尔雅,非常尊师重道,道:“来,跟晚辈去后堂坐坐吧,要相信段大人会秉公办理。”
“你滚一边去吧!”
鲁翰林直接甩袖子,差点把探花郎掀翻,然后以耄耋之年的高龄,指着公堂上的段子兴就破口大骂:“我信他个屁!”
“段子兴!别以为老夫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这是公报私仇!”
“既然这么你不要脸,那老夫就把你的丑事全抖落出来!”
“你有眼无珠,你嫉贤妒能!”
“当初你家女儿向姜家退婚,一心想要高攀白神!过河拆桥,无耻之极!”
“现在发现白神是一个老丐,又后悔退婚了,巴巴的去姜府求婚,结果被拒绝了,你有没有想过是你活该?!”
……
老头火力很猛,为了姜辰他豁出去了。
如今已经耄耋之年,就算立刻死去,那也算是少有的高寿。
再说段子兴还弄不死他!
虽然致休了,但却桃李满天下,在朝中有着不少门生故吏,根本不怕知府!
这不是当面叫板,而是直接骂街,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小人啊!段子兴你是小人!”
他情绪异常激动,戳着脊梁骨骂。
姜辰都看傻了,没想到自己这位便宜师父,老迈的身躯中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能量。
同时,他心中异常感动,鲁老这是拿自己真的当亲人了!
公堂之上异常安静,两班衙役都在强忍着大笑的冲动,一个个低着头用余光瞄向知府大人。
段子兴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家丑不可外扬!
没想到被这老头全给抖落了出来了,他气的浑身发抖,又尴尬到无地自容,恨不得在案牍中劈出一条裂缝,然后钻进去躲一躲。
“鲁志申!”
“念你是儒林前辈,本官才放你进来,没想到如此不要面皮,肆意诽谤朝廷命官!”
“你……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砰!
他气的差点把惊堂木拍碎,射出杀人的目光。
“咋地?”
鲁翰林丝毫不让,竖起眉毛道:“你还想打老夫吗?”
他气势很强,似乎随时都会掀桌子。
“老夫是神帝年间的进士!武帝当朝时曾任东宫洗马,伺候崇皇陛下十余年!虽然官途不顺,但也算三朝元老!你动老夫一个试试!”
“我……”
段子兴头疼欲裂,有种吐血的冲动。
他惹不起鲁翰林,别说对方是三朝元老,就是一个普通老人也惹不起。
什么是大儒?
大儒是读书人的楷模,动了这样的人,下场绝对凄惨。
那些文人可都是职业喷子,并且各个有功名在身!
公堂外姜家叫来的那些人他段子兴可以不在乎,可一旦招惹了一帮读书人,那就真的完蛋了。
“鲁翰林,这样吧!本官审案,你在旁边观看,如有不当之处指出来!这样总行了吧?”
段子兴投鼠忌器,揉着太阳穴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您是前辈,是大!我是晚辈,是小!但您的大,却大不过大丰律!”
“行!”
鲁翰林一拉长凳,直接坐了下来,道:“老夫看你怎么审!”
段子兴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的坐了下来。
争执告一段落。
总算把这个老头稳住了。
他相信按照刘明德身上的伤势,无论怎么断,姜辰都难逃法网。
就在这时,缁衣捕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大人,板子还打吗?”
“滚!”
段子兴反手一个大嘴巴子把缁衣捕头抽飞,他眼珠子都气红了。
妈的!
没看见刚才老头有多猛吗?是不是听他骂老子骂的不过瘾?
蠢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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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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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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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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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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