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孟弗可能会被她们一次激怒,可她们却没想过,如果如今的她真是那样将国家视于比命还重要的人,又怎么可能临阵逃婚出现在广屏。
即将迈入初冬,凛冽的风刮着将窗户吹得呼呼作响。孟弗加快了脚步,黑暗中有异响本就让人心生惧意,如今又在她们的地盘上,她现在总觉得有地方会突然跳出手拿利刃的人。
好不容易走到房间所在的走廊上,甫一踏入孟弗便瞧见有莹莹一团灯火在前处跳跃着。知道那掌灯的是谁,她快走几步将手放在那人的手中。“这么黑,你怎么在外面等着?”
听到她的疑问,戚存将她手中的灯接过来,带笑地拍了拍她的头。可口中说出的话却不是这样,“您老现在可是我的救命稻草,花着您的银子,可不得好好殷勤服侍。”
只要在这栋楼一天,他们就要将这出戏给演下去。孟弗闻言翻了个白眼,伸手在他胳臂处掐了一把,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娇蛮,“既知道自己的处境,那就最好说到做到。”
唱念坐打的在外面演了这一出,进门后,戚存面朝着门吹灯中的烛火,孟弗便站在他的身侧。
将防风灯罩下的烛火熄灭,二人尚未来得及转身,便倏尔听得原本被掩住的窗户发出吱呀一声细响,随即一阵细碎的声音从那处传来。
“谁——”将手中灯笼掷下,戚存跨步而去。可此人既敢光明正大地上门必早有准备,戚存动作虽快,可跨到窗边时也只能看见那人比夜色还重的衣角。wWW.ΧìǔΜЬ.CǒΜ
打开的窗户外只有鳞次栉比的屋顶,皎皎月光将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照得分明。寒风吹动戚存的发丝,没发现人,他正准备将窗户合上,却觉得足尖似乎踢到什么东西。
靴前的字团在外力的推动下,又滚了几圈,从暗处滚到光下。而落后几步前来的孟弗,伸手将它捻起。
把这皱皱巴巴的纸展开,孟弗本是满腹的狐疑,觉得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费周章地送一个纸团前来。
可在望见那有些眼熟寥寥数字的那一刻,她瞬间瞪圆了眼,连忙将它递给戚存。
“廿八,城开。”轻念着纸上的四个字,戚存将字团掩住,神色一肃,抬头望向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
跟孟弗一样,他也认出这字团上的字了。上次他们收到后准备逃离遂和村的密信就是出自此人笔下,如今这广屏城门才刚一封,没想到他又来送信了。
戚存确信这两次的执笔人他从未见过,孟弗更是自打逃婚后才自由起来。而且他们先前在京城,从未来过广屏。这来自广屏一封封带有不知名善意的信,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想不明白。
“上次他写的是真的。”孟弗脑中突然想起魏栾即将来的消息,想起戚存尚还不知晓他要来。不敢在这个地方大张旗鼓地议论,她只能隐晦地告诉他。
“刚才阿卓拉我出去,告诉了我个好消息。她说,有位打仗特别厉害的淮王殿下这几日要来广屏县了。等他一来,肯定能打得过宣朝人,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出城了。”
不该知道魏栾真实身份的孟弗现在的说辞完全是按照刚才她们口中的描述所说的,将他塑造成一个深得民心的大将军。
把纸团放在桌上的烛火上点燃,凝视着被火舌一点点吞噬而化为齑粉的纸。戚存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真的吗?真能很快就出城吗?”
魏栾的到来就证明那神秘人第一次送来的信是真的,如今方才廿五,离廿八还有些日子。如果真如他信上所说,廿八日城开,那这或许是他们最近一次出城的机会。
原本他们是孑然一身随时可离开的,可如今他们要离开,那跟着他们的苏有银跟祁含又该怎么办呢?
苏有银还好说,他是个可以自食其力的成年人。只要给他留下足够的银子,他总能撑到城门真真正正打开的那一天。
这祁含才是最难办的那个,家中唯二的长辈都去世了。将他放在这里,难不成真要像冯盈所说那样,让他皈依佛门或是自卖自身。
“你看看咱们剩的钱,我都说了不要管他们,不要管。你非慈悲心肠要大包大揽地将他们都给带着。现在就这么点银子,四张嘴张着要吃,我看到最后我们就擎等着喝西北风吧。”
手中的银子被来来回回地点了好几遍,却还是那个令人发愁的数目。瞧着在旁边杵着一言不发的戚存,孟弗好似终于忍不住般将手里的东西扔向他,发泄道。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都是骨肉血亲,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要是现在带着的换成你娘家人,我看看你还说不说这样的话。”
一把将银子扔到桌子上,戚存开口时是气势汹汹可对上孟弗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原本高昂的语调不自觉地越来越低。
恨铁不成钢地抓起桌上的银子再度扔向他,孟弗冷笑一声,“谁不知道我娘家人都死绝了,现在跟我这么犟,等你饿着肚子,看看你那些难以割舍的骨肉血亲,能不能给你变出吃得来。”
门前的阴影在那里已经站了很久了,孟弗和戚存口中互放着狠话,可却无时无刻地不在关注着她。
好似被孟弗这刻薄话给激怒了,戚存负气地站起来步步紧逼孟弗所在之处,半抬起手宛如要对她动手般,“你这话说的……”
果真他们方才猜的是对的,这里面才一有变化,那一直站在门外的人便有了动静。
敲门声将他未尽之言打断,“阿芙,我突然想起上次你去我那里有东西落下来了。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你现在有空不如去我那里拿一下。”
叩门的还是阿卓,戚存想去开门却被孟弗给按住了。阿卓想见的人是她,她不出去,阿卓不会善罢甘休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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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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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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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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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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