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存也不再出门,在外人看来这夫妻二人就是流年不利才这么多灾多病的。冯盈甚至还特地上门来说,等孟弗身体好一些了一定要带她去庙里面好好的拜一拜,诚心诚意地供奉些香火钱。
面对外人的诸多揣测,孟弗也不再做出回答。无论他们说些什么,她都尽数收下。一时之间,村里面到处都传着孟夫子这一生病,倒把性子给生好了的传闻。
不管村里面是如何传的风言风语的,孟弗和戚存埋头在家里收拾着东西。跟上次从粟禾村迁出不同,他们这次的主要目的是逃命。
上次迁徙可以将东西尽数带出,而这一回除了十分紧要的东西,竟没有一点余地,将这些外物带走。
毕竟这次的私逃,他们誓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才最好。因为一旦有了什么差错,那可就不单单是他们两条人命能够解决的事了。窝藏包庇钦犯,可是诛九族之罪。
如今的这个院子比当初在粟禾村的那个住的还要久,而且上一个是明确的借住之所。这一个,孟弗却是将它当作未来好几年的定居之地细心拾掇的。
如今猛然要搬走,倒是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起来。小小的一个包袱,她收拾了好几天都没收拾个究竟出来。
这都是她自己一手置办下来的,每一个都含着她自己的小心思。还未用几次就这么舍弃下来,她满心满眼都觉得甚是可惜。只是这可惜跟性命相比起来,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二人是准备瞒着众人悄悄离开的,如今屋里还有不少苏福生找人送过来的粮食。粮食分量重且足,他们是不可能带走的,所以商议过后,准备送些给苏有银家。
借口都是现成的,贾星儿现在怀着身孕,苏有银又将地给包给别人了。又没有其他的亲人可以帮衬,添了一口人,担心他们粮食不够吃,也是兄弟之间来往的常理。
但还没等到他们将东西送到成和村,那苏有银却忽然之间找上门来。虽说有着虚假的血缘关系,可除了贾星儿发疯那一次,以及戚存受伤送口信那一次,这苏有银是不常上门的。
“小原表弟。”孟弗和戚存在家中修养,村中人就连祁含也很少上门。如今这门被敲响,戚存一开门没想到竟见到这意料之外的面容。
将人给迎进来,本想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这苏有银苦着一张脸,除了入门时跟孟弗和戚存打了声招呼,竟然没有再说话了。
难得上门的稀客,又是如此沉闷之象。苏有银不主动开口,他们也不敢随便打听只好装作看不出来的样子来尽力款待他。
好在家里面还有些之前村里人来看戚存的存货,孟弗置办了一大桌的吃的。这一桌子丰盛的美食,不说是玉盘珍馐,也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可是苏有银上桌后,却一动不动。望着桌上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手上拎着一双筷子,还没等到孟弗和戚存劝他多吃点,他就一眨眼流下泪来。
就是当初贾家人谋算他来安邑,他都没哭过。如今上门这一流泪,倒把二人给惊得够呛。毕竟苏有银素日里都是一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模样,这般脆弱模样还是从未见过。
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来,苏有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欲言又止。这件事始终是不太光彩,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人戏耍到这般地步,简直是无颜再见人了。
可在安邑毫无亲眷的他,不跟他们二人说说,来讨个主意,又该跟谁说去呢。难不成去找那狼心狗肺的一家人吗?
他是有些愚钝,但还不至于是个疯子。被打了左脸,还要再恬不知耻地将右脸再贴上去。
“表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如说出来让我们给你参谋参谋。老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面对戚存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苏有银像是终于见到亲人一样如婴孩般嚎啕大哭。
费尽口舌,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下来。孟弗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贾星儿上次来撒泼的样子。难不成她肚子里面怀的竟然是个哪吒,要不然怎么能将他们夫妻二人给折磨成这番模样。
被安慰完了,苏有银眼睛也哭肿了,嗓子也嚎哑了。低头瞧见坛子里面的酒,他眼前一亮,不顾劝阻一副要借酒消愁地对着口中灌去。
孟弗和戚存若要阻拦,他就又扯着嗓子喊,他心里苦啊。要是不让他跟酒借胆,他是真的没法对他们将这桩丑事说出口啊。
拦不住他,两人只好就这么纵着他,大不了让他在家里面凑合一晚上就算了。但是他们没有料到,这喝醉的苏有银,没想到竟然比醒着的还要难缠。
也许是从未喝过这么多的酒,几口他就上了头。可喝醉了他还是抱着酒坛子不撒手,一手抱着酒坛子,他一手拉着戚存的胳膊。
口中含糊不清地不断剖析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心路历程,从小时候觉得父母不疼爱,到来了遂和村觉得自己有多憋屈。
他尽情地倾诉着,可回回等到戚存问他,为什么这么伤心的时候,他总能不着痕迹地给岔过去。这次数多了,若非他醉成这滩烂泥样,戚存真要以为他是装醉了。琇書網
苏有银不肯说,戚存总不可能钻到他脑子里去看。好不容易将他给应付睡着了,正当戚存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苏有银又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裳,口中喃喃自语着。
这呢语,起先声音还有些小,可念叨着念叨着嗓门苏有银就逐渐大了起来,很快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
而他不断喊着唯有一句话罢了,那就是,“我要和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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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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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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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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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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