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自己的孙子,今年只有六岁,懵懂无知的孙子。被母亲搂着,被几个叔叔挤在身后,眼角挂着泪水,小脸上尽是担忧和不解。他那脸上,还有几滴血,被他用手沾了沾,含在嘴里。
那血,是那些被绑着的人,用力挣扎,被绳索挤破了皮肉溅出来的。老将看的通透,嘴角一咧,顿觉无憾,不过一死,有这等后辈,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只是……
“前辈,这世道蛮乱的。”徐云落突然开口,吃下一块牛肉,引回鹏铮寥的目光。
与这年轻人对视一眼,老将猛地感觉大祸临头。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不管是怜悯,还是戏谑。那些想劝降,或者是折磨人的情感,他一个都没有。一时间,他不明白,突然一下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前辈,你觉得你们这次的败因是什么?”徐云落又问了一句,拿筷子点一点那边的一众将领。
老将哼了一声,无言以对,这一仗,在智谋上远输于对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让他拉下这张脸去承认,那可是有点难做到。
“说实话,我最近想了很多,很多。多到脑子都痛了,一直就在那想。”徐云落敲着自己的脑壳,用筷子,用指节。“我在想兵法,我在想为什么我一直想要做的,会失败。”
“为什么我的改革,给你们的人消除了压在他们脑袋上的那些个贵族,压榨他们的官员,让他们能够靠着自己的手来吃饱饭,甚至我自己在那边的时候处理绝大部分工作,就是不想让有人得到权利了就重蹈覆辙,让我的改革出现裂痕。”
年轻人说着,老的听着,呆的看着,还有殿堂下面的,还在那吵着。
像是个林子,杂得很。
“我最近才明白过来,不是我有问题。应该说,是我导致了问题。”
“就跟前辈你一样。”徐云落一停,筷子插入盆中,夹出一块牛肚,吞入口中。
我?鹏铮寥满腹疑惑,他这一堆话,跟他问的有什么联系?
“人老了,思考不动了吗?”年轻人叹了口气,颇为遗憾。
之后,筷子一下,长刀扬起。
架在了那一堆将领的脖子上,寒光凛冽。
“小子,你想干什么!”鹏铮寥一喝,脑袋又不安分,浑身用力,欲挣脱束缚。结果他身后,那个一直沉默的家伙手掌一探,按在老将脖子后面,火劲一放,就将老将一身灵力死死压住,难以翻浪。
“你不懂,想不懂,不明白,我教你了,你也不懂,那只能让你感同身受一下。”徐云落淡然说着:“而且看您老人家有些昏沉,那就给你提个神。”
鹏铮寥慌了,骤然之间,空气都添上了几分寒意,面前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危险。
“炎明,起锅。一会前辈哭一声,咱们就添一份。”他向后嘱咐一句后,又吃了几块牛肉,道:“前辈,你可听过一句,溺子如杀子。”
“听过又怎样,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什么事朝我这老骨头来,你别在这欺负我身边人!”鹏铮寥喝着,周身金铁都被拉扯地吱呀作响。
“啊?”徐云落终于把筷子放下了,起身走到鹏铮寥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前辈,我一直在冲你来啊,没欺负这些个家伙。”
“他们在这的唯一理由,就是对你,我的唯一目标,有帮助啊,前辈。”
年轻人又笑了,大殿亦是安静下来。
好像林子里突然出现了个拿刀的人。
寒光凛冽。wWW.ΧìǔΜЬ.CǒΜ
“他们为什么在这,是因为他们是你的部下,你的学生,你一手拉大的军人。”年轻人敲了敲老将的心脏,十分冷静地在那自顾自说着:“所以啊,这些人,能把你这刺的很痛,很痛。”
一个响指,刀便落下,血洒一地,人头滚落。引起惊呼一片,孩童懵然。
年轻人手一抬,那一颗人头便是落入他手中,放在老将的眼前。
“啊,啊啊……”老将懵了。
“死了,对吧。”年轻人甩手将那颗人头扔到大锅当中。
“因为你,他才死的。”
溺子,如杀子。爱,明为盾,何变刀。怎解?
“因为你,因为你这么久不去退居二线,不让他们有所磨练,有所锻炼,什么事都是你一个人来,什么事都是你一马当先,这些人,才弄的如此不堪!”徐云落又一响指,人头滚落,血溅数米。
这一次,没有惊呼。
有的,是高喝,怒骂,哭喊。
“要杀便杀,你个南方猪狗怎的在这大放厥词,说这些个东西!”
“将军,你别听这犊胡说,一战之罪,不是将军过错,都是敌人狡猾,敌人狡猾啊!”
“生死有命,我今天死了,明天就在地府门口等着你个混账!”
“不让你挫骨扬灰,我等死不瞑目啊!”
声声,入耳。
老将依旧是懵的。
年轻人突然又笑了,多了几许温度,道:“情绪已到,推出去。”年轻人站起身,召来几个士兵,搬起老将,端着牛肉,跟着押送剩余将军的同僚,一起走出殿外。
大殿之外,是一广场。
广场上,数百士兵围观着,包围出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有几个平民。
老,而衰。
将军们一出去,大骂不绝,极为难听刺耳。被强逼着跪倒在大殿楼梯之上后,他们这才发现,楼梯之下,有什么东西。
那几个平民,昏黄的双眼流淌浊泪,一双饱经风霜而粗糙的手伸出去,好似在拥抱,在挽留。男的,还好,只是张开嘴,想要说话,却梗在喉头。女的,看见自己的骨肉被俘虏压迫,顿时痛哭不止。
“爹!娘!”
“混账!你把我爹娘扣在这里干什么!”
“娘,别看!爹,把娘带回去,带回去啊!”
“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他们,或仰头咆哮,或低头触地。
但,眼角都有泪。
参军之初,至今犹记,想要立业,留名。想要闯出一片天地,好让父母安稳,在这乱世里,可以颐养天年。
如今,却是要先走了。而父母,还是没有安稳,仔细想来,连儿子,都没见过几眼。
子欲养,子欲伴,而亲不待。天欲平,地欲定,而人不待。何解?
矛盾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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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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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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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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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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