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嫁衣买到了,是在皇城最好的锦绣坊秘密买下的,郡主您看合心意吗?”一叶小舟靠近画舫,楚娅玥派出去的女近侍珍重捧着一件红色的锦缎嫁衣。
嫁衣像是血一般红艳,上面的花纹繁复而瑰丽,是绣娘的一针一线用绣出来的,价值昂贵,甚至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花了高价,才让锦绣坊的掌柜愿意出手。
楚娅玥从近侍手中夺过嫁衣,爱不释手,“做得不错,你过来守夜,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郡主。”
她们的脚步声渐渐往另外一边延伸,待彻底没了动静之后,楚云颂才出来,看着那叶还没有收起来的小舟,心生一计。
楚云颂跳下小舟,解开捆绑画舫的绳索,使劲划动。
只有她一人的力量太过渺小,显得力不从心,幸而风向很好,楚云颂顺着风,就能够避开画舫另外一侧的楚涉归,往远方漂去。
途中她看到了那只渔船。
渔船周围漂浮着许多蒙面人的尸体,尸臭冲天,在黑暗的湖面上随着波浪起伏,楚云颂捏着鼻子,朝渔船看过去。
尹志凡和疯三娘倒在血泊之中,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他们终究还是死了。
楚云颂心下涩然。蒙面人来势汹汹,就算他们是猛虎,也挡不住狼群的撕咬。
她想起他们还有个半大的男孩子,躲在船舱里,最后的记忆里是他露出的一双眼睛,又惊惧又害怕。
想来那个男孩子也凶多吉少。
楚云颂放下了船桨,任由小舟漂泊,微微出神。
渔船的破帘子动了动,像是被风,又像是被人所掀开。
楚云颂死死地盯着那一处。
那并不是虚无的风。
帘子上有一只瘦弱的手臂,破旧的帘子上泼洒暗红的血,那只手臂是健康的黄色,却是干干净净的,抖得像是风吹动帘子的频率。
楚云颂猛地拾起船桨,向渔船划过去。
她用绳索把小舟固定在渔船边沿,艰难爬上渔船。
那幅帘子在她上来之前又垂落下去了,遮蔽住破破烂烂的船舱。
楚云颂一把掀开破帘子,入目是一片狼藉。
男孩抬起头来看她,目光暗淡而灰败,又默默垂下头。
半晌,楚云颂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干巴巴道,“他们走了。”
男孩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越过她走出船舱,跪在双双躺在血泊中的父母面前。
楚云颂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难道说,孩子你要坚强,像我无父无母,也在冷宫里活了下来。
还是说,你的父母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男孩已经半大不小了,知晓这只是个谎言。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楚云颂轻声问道。
这个男孩能够活下来,绝对是蒙面人故意而为之,若是就此留下来,万一蒙面人以后后悔了,随时有可能会杀回来。
男孩沉默着摇摇头。
楚云颂放下一锭白银,“好好安置你父母的尸体,之后离开这里,再不要回来。”Χiυmъ.cοΜ
她回到小舟上,看见男孩还维持着下跪的姿势,静默着一动不动。
小舟顺着方向继续缓缓向前漂流,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的画舫向这边方向靠近。
离楚云颂最近的是一艘尤其堂皇的画舫。
楚云颂看到了熟人,神情振奋起来,朝着苏寻玉远远挥手。
惜音的琴声在耳边也变得清亮起来,苏寻玉就站在画舫边缘,他的身后站着一些人,对着楚云颂这个方向用手指着像是在议论什么。
楚云颂可不管这么多了,先找个地方上船再说。
苏寻玉合起折扇,朝身后的人点了点头,这些宴客便散去,又过来几个貌美的婢女。
楚云颂激动地站起来。
就只剩下两米的距离了,她终于不再需要在这叶小舟上小心翼翼地维持平衡。
然后小舟翻了……
楚云颂猝不及防,张嘴猛灌了几口湖水,使劲在湖水里扑腾,像只不小心落水的旱鸭子。
还没等她调整好姿势,浮出水面,就感受到有人在游向她,揽住她的腰间,一起浮出水面。
楚云颂这才得以睁开双眸,看见苏寻玉就在身旁,紧紧扣住她的腰,带着她游向画舫。
太丢人了。
最后一米多的距离,直接在众人面前翻船,这跟原地平地摔有什么区别。
画舫上等待的婢女憋着笑,上前为苏寻玉和楚云颂披上御寒的鹅毛大氅。
楚云颂和苏寻玉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相视后都忍不住笑笑。
楚云颂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暖手手炉,里面湿透的襦裙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苏寻玉温雅道,“送白姑娘更衣。”
婢女应声,“白姑娘,请跟奴婢过来。”
楚云颂捧着手炉跟着过去。
苏寻玉身边的婢女掩嘴笑道,“二少爷也去换一身衣裳罢。”
苏寻玉看着楚云颂离去的方向微微出神,旋即笑笑,“是该换一身。”
……
大周的嫁衣华丽繁复,仅是穿戴整齐,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这还是因时间紧迫,未能准备凤冠的前提之下。
楚娅玥拎迤逦在地的嫁衣,让婢女仅点一盏红烛,烛火幽幽之下,她的双颊被嫁衣掩映得微红。
日思夜想的人就安稳睡在她面前,最信得过的近侍在门外不远处守候,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哪怕是她的兄长楚涉归都无法进来打断这个良宵。
楚娅玥身着嫁衣,自己喝下交杯酒,又脱下嫁衣,藏匿起来。
她知道这身嫁衣,并不能够轻易显露出来。
这本应该是个意外。
兄长说,时辰不到,迷药的药效就会转化为媚药,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可楚娅玥却看到床上的凤钦睡得安稳。
朝朝暮暮都想要得到的丞相就在眼前,楚娅玥坐在床边,干等。
她有点苦恼。
凤钦始终睡颜沉稳,楚娅玥兴奋地盯着这张脸看了又看,就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楚娅玥未经人事,也还没有人教她,凤钦也不主动。
她撇撇嘴,回头吹灭红烛的烛火,扔到角落。
不就是和凤钦睡一觉,何须要像兄长说的那般,由心上人主动才能够园房。
她要自己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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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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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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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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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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