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好啊,瞧我这记性,还不知你是家里哪位妈妈?”
崔妈妈和善地微笑着,“我是主母身边的崔妈妈,少夫人在府里的日子短,对婆子我没印象也是应该的。”
说着,她朝着孟橘络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就自然而然的一同往孟橘络家的方向走去,碍于礼数,崔妈妈始终落后于孟橘络半步,这一点细节让后面的孟情瞧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孟橘络和崔妈妈一齐走着,眼看快到了家门口,孟橘络心里憋不住话,施施然问道:“崔妈妈这次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回少夫人,此处前来是奉主母的意思,来接大少爷回去的。”
接应簌离回去?孟橘络有一瞬的错愕,这么快,她们就要把他接走了?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替他高兴,也替自己难过。
高兴的是他总归不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应家本就是他该在的地方。难过的是,她在这个村子里好不容易产生了归属感,他若是走了,只剩自己在这里,她真的还会快乐吗?自己这处,怕只是他短暂的停留吧。
一时间,孟橘络心中百感交集,她舍不得他,又拿捏不准他是不是也同她一般不舍得她。琇書蛧
唯一明白的就是,她不会离开这里。
不管应家肯不肯继续认她这个少夫人,愿不愿把她也带回去,这些她都不关心,她只知道她不愿意被困在应府里。
“少夫人?少夫人?”
崔妈妈连着叫了她几声,见孟橘络迟迟没有回话,眉宇间也开始微微拧起,语气中多了一丝不耐。
“少夫人?”
眼看着已经到了,无奈之余,崔妈妈又叫了她一声,孟橘络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她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才跑神了,咱们进去吧。”
崔妈妈浅笑不语,在门口福了福身子,就小步迈进了远门,身后只跟了一男一女两个随从,其他人乖乖地站在远门外等候。
大门被人冷不丁地从里关上,正欲进门的孟情险些被碰了一鼻子灰,她心惊胆战地后退两步,刚想张口骂那不长眼的关门人,却又戛然而已。
外面都是应家的下人,她总不能失礼,还是忍一忍,待日后她翻身做了主子,就再不用受这憋屈。左右,她亲爹还在里面,她进不去就算了,总会有她爹帮她操持着的。
孟爹在屋里闲着没事,来回踱步,心里还在想着出去的两个人几时才能回来,应簌离不怎么肯搭理他,自己待在房里练字了,他想发火,但想了想应家那边的消息,碍于两者身份的差距,哪怕他作为他亲岳丈,也是没什么话语权,于是也就生生憋下了。
在应家待了这些年的管家,没点自知之明和察言观色的能力,他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正等着呢,外面突然有了动静,孟爹耐不住性子出去看,迎面同崔妈妈和孟橘络撞了个正着。
孟橘络没什么反应,倒是崔妈妈和孟爹双双惊了惊。
“你怎么在这里?”
“你来这做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孟爹率先开口,“崔妈妈前来也是为少爷来的?我此番来,也是过来看看我家闺女,顺便看看少爷如何了。”
这个时候,他只能说是以孟橘络她爹的身份来,若是以应府管家的身份来,倒显得过于刻意。
“正是,主母派我来接少爷回府,不想正巧遇到了孟管家,前几日听闻孟管家告了假,要初十才回府,未曾想是因为挂念闺女啊。”
崔妈妈把后几个字咬的很重,听得孟周一阵发寒。
崔妈妈不是个傻子,但凡了解孟管家一点的人都知道,他对他闺女并不怎么好,说利用反倒更贴切一点,不过她来是带着接人差事来的,只要不妨碍她,也没必要管他家的闲事。
平日孟周是不怵这崔妈妈,他虽说是府里管家,暗地里却是为主母效力,和这崔妈妈也算是同僚了,只是崔妈妈是主母从娘家带着陪嫁过来的,自然更讨主母的信任和欢心,而他此次告假回家用的是身体不适的由头,此刻出现在这里,也有些心虚。
“嘿嘿,我这都是小事,既然崔妈妈领着差过来,我就多不打扰你了,少爷就在房里,你自去吧。”
孟周指了指那扇禁闭的门,就退到一边去了,他可不想插手崔妈妈的事。
崔妈妈向他点了点头,然后来到了应簌离的房门前,叩了叩门,然后弯着腰毕恭毕敬地说道,“少爷,主母派奴前来接您回府,还请少爷开门一见。”
语毕不久,那扇门就被打开了,应簌离着一袭藏青夹袄袍,如一道清风拂柳而来,青丝未绾,面容清冷,却丝毫不影响他上位者的风范。
崔妈妈此刻的衣着要比他精贵的多,可两者一比,高下之分实在显而易见。
这份气势不由得魄的崔妈妈后退了两步,没想到数月不见,染了这乡下的许多气息,却还是难掩少爷的那份贵气,少爷还如以前那般,清冷孤傲一点未变,这让她不由得更谨慎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应簌离居高临下地睨着崔妈妈。
而崔妈妈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敢抬的回应道,“奴是来接少爷回府的,主母的意思就是,风头已过,家里她已打点妥当,少爷不必再留在此地受苦了,盼少爷速……速归。”
“风头已过……何为风头?”应簌离反复重复着这句话,直到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他甩了甩袖袍,负手而立。
往昔岁月流逝间,他也曾顾念过那地方的温暖,也曾费力过,用他的方式咬牙坚持着变得更好,却迎合讨好过那些人。
可惜,回头才发现,自己的努力和存在的价值不过是用来做他人的嫁衣,费力讨好,到头来也只是活成了一颗有用处一点棋子而已。
“少,少爷?”崔妈妈小声提醒道。
“你回去吧,我既已被扫出门,再无回去的理由,府上没了我,兴许能过得更融洽。”应簌离淡淡的说道。
听应簌离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崔妈妈也急了,额上出了细汗,“这,这不可啊,主母交代过的,要奴务必请少爷回府。”
说着,她偷瞄了一眼应簌离的腿,果然,少爷的腿如今已经彻底恢复了。
“请我回府?那她可有说,我若是不回去,会怎么样?”
“这主母倒是没说,不过少爷您离家这么久,是时候回来了,老爷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念着您的,您的院子,一直都打扫着呢,里面的东西都没人动过。”崔妈妈企图说起家里的其他人,希望能打动应簌离。
不过她这番话对别人可能起点作用,应簌离并不吃这一套。
“你回去吧,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说完,应簌离就有赶人的意思。
一起来的人中还有以前服侍过他的小厮,这人他还记得,不过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崔妈妈一脸为难,她皱着脸,“这……少爷,您这不是为难老奴吗,您不回去,老奴怎么和主母交代,她还盼着您回来能给您接风呢。”
“怎么交代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这件事没得商量,他已经出了应家,就别指望再让他回去,还有兰氏,亏的他年幼的时候还把她当娘,而她呢,她是如何对他的?
留着他,不就是为了给自己儿子铺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无法接手家业,这不是很合她心意吗,然后他走了,那更是没有任何威胁了,眼下,是看他腿好了,该是觉得他又有用了。
真当他是个傻子去糊弄了,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腿好了,日后又能考了,就接回家,若是再不能考了呢?再踢出来?
“少爷,万万不可啊,您是应家的人,回去是早晚的事,可别和自己过不去啊,与其留在这里受苦受累,还不如回家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和家人置什么气,要不,老奴过几日再来,您先考虑考虑。”
崔妈妈试探道,她觉得应簌离很可能是还在生家里把他赶出来的气,故意为之的,许是想引起家里人的重视而说的气话吧,很可能过几日就想明白了。
这里是什么环境,比府里的粗使婆子住的都差,睡得地方也是无比狭窄,连她都接受不了,别说是从下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这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他何必因为怄气而吃这苦。
她也得回去和主母商量商量,少爷这脾气是出了名的,若真是不肯,还能真的把人绑走?她不敢私自做主,还得回去请示了主母再说。
应簌离迟迟没有回应她,仿佛当她不存在一样。
饶是如此,崔妈妈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摆足了恭敬的姿态,“若少爷执意这次不肯回府,那老奴就只能改日再请了,这期间,还望少爷三思。”
话说完,崔妈妈也就不再逗留了,冲着两个随从一摆手,就离开了孟橘络他们的屋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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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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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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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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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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