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骓刚收拾起那些药品,耳中听得不远处已经有了人声和脚步的动静。正想着快些转移,只见高翔宇一脸难色,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准没好事。
“忍着点。”不耐烦地嘱咐一句,带着高翔宇就往下风口走去。
高翔宇腹诽一声:“忍不住。”想及和犯倔比起来,还是性命更珍贵,只好乖乖跟上。
这时,远方的脚步已经将近,高翔宇也听了个真切。
大约两个人,一边小声交谈,一边接近了。
雁骓将高翔宇按在了一丛树枝和石头夹缝之中,自己闪在另一边,悄无声息地抽出了匕首。
高翔宇在仅供一人的藏身之地中不敢妄动,但也将铁鞭拿出来,反手握紧,使之紧贴小臂,并眼望着来人可能出现的方向。
但那两人到附近,却忽然转了向,又往别处行去。
是迷失路径,还是有诈?
而雁骓明白,这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一个会解阵的人。
这片山岭中并没有什么杀伤的机关,仅仅排布了各种迷阵,意在阻隔祥麟人入深山、走到贺翎管辖的地界来。
那几个刺客依靠着一个人,解开一个阵眼,便往下搜寻一阵。现在附近那处阵眼出口还没被找到,是以他们还找不到这里来。
尚不知他们解阵之人究竟能力如何,但还是要及早准备。
雁骓悄悄凑过半边身子,轻轻问:“你能走多远?”
高翔宇想,既然这雁家女将知道他的价值,想必不会对他怎么样,比另一波明摆着的刺客更值得合作。何况他疼了这半天,对伤口的存在也习惯了些,自然应该跟着熟悉路径的人,早点逃脱才对。
他小声答:“能跟上。”
雁骓也不太在意,应了一声,道:“过来。”悄无声息地迈出去几步。高翔宇急忙放轻手脚去跟着走。
习武之人尽管夜可视物,但终究不似白昼那样看得清楚。雪花团团而下,不时凉飕飕地扑在人眼睫,前面人模模糊糊的背影,拉开几步之遥就像是融入了夜色似的。高翔宇全神贯注地跟上,从没有将路走得如此认真。
转过一处,只听不远处又有动静,于是再走。
山路本来不平,雪地里又埋着看不见的石头。高翔宇伤腿不太敢用力,深一脚浅一脚的,还要控制不发出动静。走了一段,额上都见了汗,也有些气喘起来。
雁骓在前面听得他吐纳气息之声,顺手扯下自己蒙面巾子,头也没回就递了过去。高翔宇接过来擦了擦汗,还没来得及道谢,只见雁骓停了脚步,转过脸来,声音轻轻的,带着些不耐烦:“挡住鼻息。”
幸好黑暗之中观不出气色,高翔宇只觉得脸颊一阵热辣,定是红起来了。他有些不大服气,反问:“那你呢?”
借着微弱的雪光,只能看见雁骓眼神往他脸上一瞟。微弱的眸光一闪,又转向了前路。似乎还扯了扯嘴角,像是笑话他,又像是蔑视。
高翔宇从那一瞥中读到:“老娘即便日行千里,也是气息匀称。这种神技,不是你这样的新手能做到的。”
虽然言辞细节都是高翔宇根据他自己的习惯来补的,意思却也差不离。
不过是一张冷脸,一个眼神,与别人的冷漠也都相同,可他就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思绪。奇怪,又有趣。
这个发现挑起了高翔宇的意兴。听听远处没了搜寻者的动静,就故意捣乱,小声向雁骓问话:“还要走多久?”
雁骓脚步不停,只是扭头又瞥他一眼,眼神里写着:“闭嘴,不要命了?”
高翔宇心情忽然好了起来,轻声答:“反正你会护着我。”
这下,雁骓完全不理他了。
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雁家姐妹人人都恨不得将祥麟统帅食肉寝皮,只是大家都以为凤凰郡那场布置是高致远做的,就把这个怒火发泄到了高致远身上。若不是她将高致远放在她眼皮底下,又再三强调军规,其他姐妹早就私下报复了。
护着这皇子的命,是因为要他还这几万条性命的兵燹之债。不止贺翎兵士,还有那些死去的祥麟兵士,一样是人命,一样是债。
高翔宇只看个背影,也能感觉到她生气了。
回头一想,有点后悔刚才得意忘形,抛下了雁家军在凤凰之战时的损失,随意跟她说笑,却惹出了这女将的回忆。
当她方才说“拜殿下所赐”,想必她猜出自己是那幕后主帅时,也恨不得一刀宰了。但她对那场大战终究是不甘心,终究想要一个交代吧。xǐυmь.℃òm
高翔宇默默想着,眼下早些表示歉意比较好。
现今他后方禁宫里的事情还未搞清,却在前方战场上早早竖了雁骓这个强敌。再这样下去,腹背夹击之下,只怕他糊里糊涂就要交待了性命。
亡羊补牢,聊胜于无。通过她,给雁骓带去一句软和的话儿,双方别再这么剑拔弩张,让他这边也能松口气。
而雁骓正在默默盘算,怎么想一个办法,能不着痕迹地施为,让这皇子为她所用。
或许这次,来自祥麟方向的刺杀,是个很好的切口。她可以借此了解一下,究竟祥麟朝堂是否有机可乘,也让她找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机会。
两人各怀心思,走出了许久。
高翔宇的喘息已经压不住了,所幸这里已经远离刺客搜寻的地方。雁骓停了脚步,转头看他一眼。
这时,雪已经下得紧了。目之所及全是簌簌的雪团,落在人头上、肩上,积了厚厚一层。走动之中,就能感到地上积雪早埋过了脚踝,再下一会,或许深可逾尺。
若一夜都如此下着雪,想必到了明日,这山峰山谷尽是一片银装素裹。
可今夜还有一大半未曾消得,又要怎生区处?
高翔宇有些担心:“那个……”
还没想好怎么说,雁骓却淡淡一句:“没事了。走。”
高翔宇从她这话里听出了有安置的意思,欢欢喜喜问了句:“有过夜的地方?”
雁骓应了一声,未见方才的怒意,恢复了平静。
高翔宇将蒙布拿了下来,长长吐纳几口凉气。雪花扑面,在他脸上结了层凉冰冰的水渍,只一息间又冻成一层稀薄的冰壳。
他心里一松,又笑着开言,似乎口无遮拦:“姑娘,真没想到,在这深山之中,因得这风雪之夜的机缘,倒成就了你我这共偕白首的词话儿。”
雁骓自然知道她头上肩上的雪没有化,只是……
这人是不是有病?
突然跟一个陌生女子说这种话,他不尴尬吗?
何况,才刚脱了性命之险,就敢这样胡说八道,心也太大了吧?
雁骓是个再正派不过的人了。她一向觉得妻夫恩爱是一份慎重之极的责任,是以对这话里的调侃和狎昵意味十分不喜。听了这话,连看高翔宇一眼都懒得看,直接留了个背影给他,步子也加快了。
高翔宇还觉得自己这美男计使得不错,含着些情思,暗示意味浓厚。这女将不睬他,又快步走开,大概是因为她害羞了吧?
就这样继续下去,调节好了气氛,好开口言和。
他信心大增,就连腿上的箭伤也像是好了大半似的,快步跟了上去。
一般来说,带人解阵是要蒙上眼睛的。但此时天色黑暗,雪团簌簌,雁骓倒也不必多此一举,直接带着高翔宇就走。
走了一阵,雁骓又吹亮火折子,并且举在面前了。
想必是到了。高翔宇心中微微一动,也往前跟了几步,紧贴在她身后。
借着火光,高翔宇隐隐看到前方尽是绝壁,而雁骓还在往前走,直到山壁脚才停下。她伸手在崖壁上摸了一阵,山壁下方就传来了吱嘎几声,像是驱动机械轮轴的声音。
一定是她点动了什么机关。可惜高翔宇没看清,更别说记她一记。错过一个大秘密,心中大觉遗憾。
他走到雁骓身旁,但见贴着崖壁的地面上露出一个半圆的缺口,洞内一路石阶向下,黑黢黢的,看不出通往何方。
还未及惊叹,雁骓就闪开半边身子,拿着火折站在洞口旁边。
“这么客气?”高翔宇话锋一转,“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豪杰绝不背向他人,这可是江湖规矩。”
雁骓简短地应了一声,道:“江湖规矩,人质先行。”
就知道她准没好话!
高翔宇愤愤不平,却也无计可施,只好叹了口气,拾级而下。雁骓拿着火折,在他身后相随。
微光照亮前路,石门在两人身后又缓缓闭合。
高翔宇没来由地心慌气短,只好用讲话来消除紧张:“那个……这里通风吗?”
雁骓轻声应了:“嗯。”
高翔宇又往下走了几步:“还有多远才到底?”
雁骓应道:“快了。”
高翔宇恨她答得简略,让自己准备好的一串话语都没法说,只能搜肠刮肚一阵,寻找新的话头:“姑娘,你怎么称呼?”
雁骓不答话,脚步在石阶上笃笃轻响。
高翔宇半是套她话,半是自言自语:“看你似乎是雁家的女将,也当得起一声‘将军’。可我若唤你雁将军,却又不妥。雁家军里似乎有许多雁将军,莫非互相都称彼此为雁将军么?那可怎么分辨?可见还是要有个名字吧!”
随着高翔宇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两人越走越深。雁骓懒得跟他计较,只在他转过头来的时候轻推一把,不让他脚步停下。
感到周身温暖起来,便知已经到了地底。雁骓又在高翔宇肩背推了推,催他走下最后几阶,伸手在崖壁上敲了敲。
沉重的机关运转声音吱嘎响起,又一道石门在两人身后缓缓关闭。
高翔宇心里咯噔一声。情知这两扇门关上,自己是再没有逃脱的希望,只能听任她施为了。危机之感一下子没了顶,让他在这温暖的地底连打两个冷战。
雁骓却施施然绕过他去,用火折子点亮了壁上的油灯。整个石室一下亮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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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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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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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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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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