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开学报名,若歆出了一点小乱子,他没有交上学费,哥哥的学费是免去的,开学时并未向父亲要钱,若歆要了,但拿不出。报名后,若歆先跟着上了一个星期的课,刘老师让他写份申请书,说明自己家里的经济情况和自己的学习成绩,前者的贫困是合格了,后者的优异成绩他却做不到,他是班里的十九名,只是中等成绩,无奈,他只好在申请里写上自己的真实成绩,提交上去,就看校长了。
若歆有空就去找校长批准,他去了校长办公室,门是锁着的,他敲了几下,仍不见有人开门,只得返回上课。第二天又去了,仍未找到,就也在教学楼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敲铃了没有见到校长,只好回教室。看来校长真的很难找,若歆想,难怪当初韩鹏总是寻不着。
若歆问了刘老师,得知校长一般是早读课下时还在办公室。第三天,若歆一下早读就去了果然见校长在办公室里。若歆说了来意后,将申请递给了校长。校长略看了他的家庭情况,又看看他的成绩,严肃的脸面上为难起来。若歆站在一旁,不好意思的等待着,这不好意思是因为他见来免费的同学都是学校的前几名,自己的名次差得远。他见校长叹口气,猜想可能是没有希望了。过了许久,校长说:“这次先通过了,下学期的成绩你还要拿来给我看。”若歆点了几下头,见校长签了字。
若歆办完这件事后,终于可以安心的学习,吃药。
周日上午,学校举办了长跑比赛。每一个跑完全程的同学都会为班里积两分,跑全年级第一名的人为班里积100分,第二名积99分,依此类推,到第五十名,积51分;个人前十名,学校颁发奖品,班级总积分前三名也要颁发奖品。若歆本不想参加的,可是考虑到班级荣誉,也勉强去跑了。
起跑线是校门口,路线为沿公路一直向东,后再折向北绕个圈返回起点。女生跑出去一公里后,男生便开始跑了。若歆跟着大部队只跑了七百来米就落在了最后面,他索性不跑了,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离开大部队去了北面的一条公路。他走了一段后,就坐上了一路公交车来到了市里。天气寒冷,他无处可去,便钻进了图书大厦,呆了一个上午。中午时坐着公交回了学校,他回到宿舍后,舍友们竟无一人提起他哪里去了的事情。他去了班里写作业,依旧无人问起,仿佛若歆跑完了全程,又像他被遗忘了一样。
在周一的班会课上,老师讲了春季长跑,也未提起若歆,她说每个同学都为班里出了力……这也包括若歆,老师很激动。二班本可以拿到总积分第三名的,只因为程民跑进了前五十,到达终点时没有领票的错误,班级本该得到的分数就这么浪费了。当时张阳收票时就踢了他几脚,骂他傻B。程民抓抓后脑勺,说没有看到发票的人。刘老师也没有怨气,她很激动地说自己带的班让她感到骄傲。
若歆则是被校长“拿下学期成绩来看”的话吓着了,也算是一种鼓励,他只有多下功夫了,中午吃完饭,便去教室自习了。
周四的自习课变成了劳动课,全年级都被派去打扫校门口的那条公路上的积雪。若歆的手套在他整理书包时候掉了出来,他记得把当时妈妈放进去的手套拿了出来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装进去的。这一次,他带着手套再去握铁锹便不感觉凉了。他和陈奇一起铲雪,见他手上光光的,便分给了他一只。
路上的雪扫干净了,就有人走来了,仿佛是为了迎接他似的。周日,所有的同学都看到了,麦琪和一个又高又帅的男孩有说有笑,之后就见那男孩提着行李和麦琪一起走出了校园。若歆当然也看见了,他想,现在念颖身旁也应该有了一个这么高这么帅的男孩了,便更安心的学习了。
没过两天,久违的感冒又袭击了若歆。他除了吃药外还是吃药,一个星期过去了,病仍未好,可药已吃完,这“多病故人疏”的若歆只好去“多故病人疏”的医生那里开药吃。药开回来了,可是喝水又成了问题,他的暖瓶被宿舍一人提水洗头时不小心摔炸了,自己没水打了,只好到其他宿舍借水喝。他去了张阳宿舍,本是不愿意去的,料定那些人定会嘲笑自己或是用藐视的眼光扫视,抑或是用鼻子大力快速出气表示不屑,这叫嗤之以鼻。他进去后,张阳并没有打击他,反而给他指了哪一壶开水是刚打的,哪一壶比较凉。这让若歆来不及思考他的突变,倍感一个集体的温暖。m.χIùmЬ.CǒM
这次开的药仿佛很管用,两天后,若歆就好了,可他不敢用功学习了,只是像高一一样小小学一下,方法是高一的,效率却不是了。这才是高二下学期,学校却把它们当高三的对待,每个月都要全年级统一考试一次,叫做月考,若歆的成绩每次都不是很好。晚自习也延长了半个小时,若歆总会疲惫的在桌子上趴上一会儿,这疲惫会延续到第二天,他又会在自习课上趴在桌子上,睡不着,也不想起来,就这么保持着“半睡眠状态”。
若歆的早餐很少吃过,他总是起不来。他总是睡得比别人早,起得比别人晚,若是孔子还在世的话,定会骂他朽木粪土了。宿舍里有百灵鸟型的人,他们早睡早起,像陈奇,杜豪;也有夜猫子型的人,他们晚睡晚起,如吴飞,孙涛;还有一种人是晚睡早起的,这种人一般已不是人了,他们是超人,如陈建学;最后剩下的一种是百灵鸟和夜猫子二型合一型,和上一种完全相反,就是若歆了,他早睡晚起。但他看起来依旧没有别人有精神。
中午饭,若歆吃得比较晚。一下课,同学们都冲向了食堂,若歆看会儿书,十五分钟后才向食堂走去,运气好时,他还能吃上新食堂里的剩饭剩菜,运气不好时,只能去旧食堂吃饭了。旧食堂是私营的,和新食堂有本质的不同。国营企业按时上下班,私营的则没有严格的上下班时间,尤其是搞餐饮业的。这旧食堂似乎是何时去吃饭它何时就有饭。若歆见最南边的一家,只租了两个窗口,去年还是蹬着三轮车送菜,今年就换面包车了。他顿感私营企业的经济效益来势凶猛,况且学生的钱又是最好赚的,谁不知道这个理?若歆本以为私营企业的服务态度好,可在学校食堂就变了样,老板凶着脸打饭,饭量又少,饭又难吃,仿佛钱赚的还不够快似的,非要在树下摇,钱向树叶一样往下掉,他只捡,才会满意,才会开心。
若歆坐下吃饭,可能是没有胃口吧,这饭菜着实难以下咽,他想起了门口的饭馆,可又叹口气,因为上次他好不容易翻墙出去进了饭馆,见人山人海的,他不想挤来挤去,也是挤不过的,就又回了学校,在商店随便买些什么吃了。他看着碗里的饭一口一口的押,那想家的感受越发的重了。
晚饭,一样地,若歆等了十五分钟后去了旧食堂,开始吃饭,还是一样地:白菜没有一秧白的,豆腐没有一块不腐的。
今天是星期六,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雪。若歆吃了晚饭后,一个人在雪地上贪婪地走了好几遍。初三时,他就是走着学校到念颖家的那条路,相同的路来来回回地走。当时的冬天一点都不冷,不像现在。
这次的雪下得很厚,可能是最后一场了,她才这么毫无保留的倾囊而出。若歆喜欢雪,所以很高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没有感冒。周日上午,若歆呆在宿舍里看书,没看多久就去了对面的商店给家里打电话。那家商店是学校里领导家的亲戚开的,听陈建学说他一天就可以净赚两百块,这商店的里间又开了话吧,若歆进去了。给爸爸妈妈说了不少的话,本来就快乐的他觉得更开心了。打完,付了钱,若歆从里间走出来,抬头就见李婕提着服装袋,披头散发的走来了,可头发很整齐,柔顺的垂了下来。她是刚洗完澡,顺便来买东西的。李婕走到若歆面前站住了,说:“这么巧,你也在啊。”她吐字很清晰,就像在语文课上读课文一样,比蔡依林吐字清楚多了。冯望说过,Jolin是被Jay带坏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若歆故意看了看她垂下的长发,说:“我打电话。”李婕也看看他,说:“哦。”若歆走到门口时,听到她仓促的喊了声“喂”,转过身去,见她像有事似的看着自己,就做出了问她的表情,她说:“你能……”又不说了,垂下了眼睛,摆摆手,然后就像对自己说话一样,“算了……算了”。若歆奇怪的等待了三秒,见她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了,自己也就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他飞快的跑回宿舍,对正在写作业的陈奇说:“我看见李婕了!”他很兴奋的样子,继续说道,“你快出去吧,说不定能送她回宿舍。”陈奇停了笔,笑着说:“我和她没关系,送什么呀?”若歆说:“真的不骗你,就在商店。”陈奇说:“我说了很多次了,没关系,你别在这瞎掺和。”他一点都没生气,对若歆推搡着,若歆只好摇摇头,想这小子真是个笨蛋,自己是没有条件才不喜欢,他有条件还不争取!
音乐课,若歆很少去过了,他像往常一样,逃了课,依旧去了音像店。起初店主很是欢迎的,但是渐渐地,那店主发现若歆并不打算买,只是听听歌曲,看看资料什么的,也渐渐地反感了,便老是催问若歆买还是不买,若歆不好意思,只好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高一时,他和冯望一起来听歌,冯望会偶尔买盘磁带听的,现如今只剩若歆一人,他怏怏地返回了学校。
阳春三月,这哪里有一点春天的气息?雪是化去了,可风还是吹个不停。若歆依旧不敢减衣服,就算他减衣服也没有薄一点的换上,他没有买过衣服,穿的依旧是高一时的那些。他总是换不及,衣服换下后,就得马上洗掉晾干,下次还要穿,他也没有什么好衣服,也没有向家里说过买衣服的事情,自己的病花去了家里太多的钱,增加了太多的麻烦,还再要求什么?那双篮球鞋一直穿到现在,都破了口子开了胶,他又拿去路边的修鞋子摊子补了再穿。他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很寒酸,可想想家里的情况就全部释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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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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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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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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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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