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约定,明年的暑假还去水库游泳。约定从他们口中无力地说出,竟不像约定,倒成了安慰。
若歆有空就去韩鹏、蒋洲的宿舍坐坐,闲聊些什么。
平淡的学习是愁绪最好的解药,向流水般冲得人索然无味。若歆见冯望每周都会往信箱里投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每周也会从卞荣(信使)手里得到一封信。若歆相信他这么写下去,作文水平一定又提高了不少。若歆羡慕起他的充实,可自己又没法写,还没她地址。若歆也并不是空虚,他过得挺快乐的,反正自己也写不出什么有水平的信,就不想它了。
到了下一个周末时,若歆见何雪在宿舍窗户外叫自己出去,他便带着疑问出了宿舍。何雪一指,若歆看去,才知道念颖来看自己了。她已经来两次了,若歆一次还未去过,便觉得不好意思了,可心里还是异常的暖和,原来她是这么的在乎自己。
“怎么又来了?”若歆的一心感激说不出,却说了句赶人走的话,甚是恼人。
“来看看你。”念颖虽听着不舒服,可还是温和地开了口。
“你来有事啊?”若歆不相信她来的原因是如此简单。
“没事。”念颖怕若歆说出更气人的话,忙开玩笑说,“看看你头发长长没?”
“哪有那么快啊!”
“我刚才在陶艳宿舍,他们宿舍有的人是我以前的同学。”
若歆料定麦琪、迟姗一定在内,只怕以后她们又要受起哄了。
“我这次来还做了一次邮递员呢。”念颖找话题打破沉默,若歆不懂,叫他解释。
“我帮宿舍一人送信,她也有同学在这。”
“你是专程来送信的,”若歆放慢了脚步,转头就看看她,“顺便看看我。”
“不是,我是专程来看你的,顺便捎封信。”念颖见若歆不说话了,后悔说了刚才的话。
“我开玩笑的。”若歆见念颖也沉默了,还是开了口。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小心眼的。”念颖放心了,脸也舒展开来。
若歆的余光里似乎感觉到了班主任的身影,他往左一扭头,发现果然是,班主任正和数学老师朝这边走来。他便把头又扭了回来,看着念颖还是比较好些,说走快些。念颖觉得莫名其妙,可还是走快了。若歆回头看老师已经朝教学楼走去,才松了口气。若歆说:“我们班主任啊,怎么没回家啊?”念颖也给了一个“啊”。若歆见念颖叫出声来,安慰说:“我看她时,她好像没有看我们。”念颖问:“她是近视眼吧?”若歆说:“对,近视,可她刚才并没有戴眼镜。”他并没有想到班主任已经换了隐形眼镜。
“若歆?”
“嗯?”若歆奇怪念颖为何叫得这么暧昧,两人很少叫对方姓名,何况名字呢?
“你没有变。”
“哦,你也没有变。”
二人并未谈很多,走时若歆给念颖买了瓶雪碧,念颖说了声谢谢你,若歆笑笑,这么客气,应该不必了吧,关系还没有这么疏远。念颖又说:“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雪碧。”若歆又笑笑。念颖在公交车里向若歆挥挥手,若歆也挥挥手,接着转身走进了校园。念颖看着若歆背影走远,都未见他回一次头。等公交开启了,若歆下意识地回过神看看了看空了的车位,呆了几秒钟。之后,回了宿舍。
去上晚自习时,若歆见了迟姗,她咳了两声。又撞见了麦琪,又是咳两声。若歆都不敢与那二人对视。一向不爱开口的杜婷都开口说:“她个子真高。”说完笑着走开了。若歆更加站不稳了,不是七平镇的也知道了。孟虢不再追问他了,他相信从自己镇的人嘴里得到的结果更真实,至少比起他从若歆口里得到的话。
陶艳坐到若歆旁边,说要问若歆题。若歆先问道:“我同桌呢?”“和我同桌坐了,笨蛋。”她又加一句,“这么简单还问?”若歆看了一眼题,重复了她刚才的话:“这么简单还问?”陶艳倒不温不火地说:“那这道吧。”没等若歆开口讲题,她又说道:“顾念颖,她每次都打着来看我的幌子看你。”若歆知道她没有问题的意思,来买醋吃的。她看着若歆说:“重色轻友。”等着看他的反应。“我想和你同桌换位置。”若歆给了他反应。陶艳说:“不是吧,这就生气了,这么护着她,宝贝似的,哎呦。”见若歆没反应,又说:“对不起……白少爷……”音拖得长的像叫魂。再以后她会时不时地来找若歆,还说了一句可怕的话,“她说让我照顾你的”。若歆以为是念颖的话,便不推脱;陶艳则以为答应了别人的事要办到,两人的关系看似好多了。琇書網
一日,“脚踏两只船。”石珍抱着厚厚的书回到自己座位上。“胡说什么。”可若歆似乎意识到了流言的兴起,便渐渐疏远了她,转而和冯望一起同麦琪、迟姗开玩笑,渐渐地也学到了他的一丝幽默。
那日,念颖回到学校后,心绪不宁地,总觉得上了重点的若歆有意疏远了自己。她的好友郑婧帮她分析了一下利害关系,便催促念颖赶紧写信,念颖本也有写信的意思,经郑婧这么一推,就真的写了封信给若歆。
这日,若歆老打喷嚏,还被那帮女生开玩笑道:“狗打喷嚏要下雨。”若歆不知道为什么是狗打了喷嚏天就要下雨,难道有什么典故?他并没有得到雨,在冯望得到信时他也得到了一封。冯望很熟悉地接了信,看都不看都知道是谁寄来的;若歆一脸奇怪地接了信看了看信皮,虽没有落款,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字体,比冯望的接信还熟悉。冯望一节课里把信看了又看,又一节课把回信写完,中午就寄了回去,他算是没有听课;若歆恍恍惚惚地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本想拆开看,又怕看后无心上课,这不理智的举动岂尖子班学生所为!便将信件收好,等中午再看,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听课,可两节课恍恍惚惚地过去了,若歆竟不知老师所云,他也算是没有听课。
吃中午饭时,那几个女生有明知故问道:“谁的信啊?”问完就一起咯咯地笑起来,只笑得若歆吃饭竟也“迅雷不及掩耳”。他本以为吃快点,早点回宿舍,就不被这帮人笑话到了,谁知他刚起身去洗碗,那帮女生就又开口了:“哎呦,吃这么快啊!”又一阵咯咯笑,“急着回信啊?”又是笑。
若歆只觉得日子过得蛮恼的,总是要应付笑声,其实有的让人羡慕,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信的开头是“若歆:你好!”,这种开头很烂、很傻、很幼稚,若歆觉得。他不是贬低念颖,是在贬低自己,因为这是念颖模仿了若歆使用的开头。若歆当年开始给念颖写信的时候,初出茅庐的小子还没有写情书的技巧,便傻里傻气的这般开了头。念颖念他是第一次,也不纠正,仿佛这样的开头很纯洁,便也在开头用“你好”回信。谁知若歆见了念颖的回信更加的自信了,确切地以为自己的方式恰到好处,依旧这么些。写久了,念颖见他没有长进,便不再纵容了,以“你也好”作开头回信,若歆嗅到了淡淡的讽刺,这才后知后觉地换了开头。到后来,若歆就不算新手了,他听到有个新人竟在信的正上方写了“情书”两个大字,便庆幸自己没烂到这种程度。这次念颖又用了最初的开头,竟触及了若歆,想起了过去的许多……
若歆:
你好!
在上次见了你之后,我回到学校就心神不宁的。我们宿舍的人说,距离把人隔远了,心也就彼此拉得远了。我好怕她们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怀念起初三的日子了,只是现在你上了重点,而我进了一个垃圾学校。天上地下,你会嫌弃我吗?重点有好多漂亮的女孩子,她们不仅长得好看,学习也好,同她们的高贵相比我竟是粗人一个了。我整日忧心忡忡地,怎么也不能像郑婧一样快乐起来。我才开学两周呵,就过去看了你两次,你是不是烦了?可回来后的我又失落起来,还有三年呢,可要我怎么过呀!我说你没有变是害怕你会变,不过你还是像从前一样,不太会说话,每次都会问我来有什么事,为什么要来,其实我好不喜欢你这么问我,难道没有事我就不能去看你么?难道去看你就不算事么?你问“为什么来”,难道你真的不懂吗?我不相信,我相信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是明白的。上次走时,我坐在公交车上,你只留给了我背影,一晃一晃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我看了你好久,你却一次头都没有回呀?是不是觉得我太小气、太在意了?但是当时我就是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就这么回了学校,唯有手上的雪碧还存有你的气息。我真的好怀念初三在一起的日子。若歆,你能来我这儿看我一会吗?
想你的念颖。
读信时,若歆觉得有些怪,他觉得念颖的变化有些大了,念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从来不愿意表露心事的。在自己面前一向坚强的她怎么变得如此脆弱,若歆有些纳闷。可等他读完信,倍觉伤感,先前的疑虑全都忘记了,仿佛一个人中了毒,会先去想怎么解毒,而来不及想怎么中的毒。伤感将疑虑淹没了,他想到自己开开心心地过,却不曾想到她过的很伤心。虽说她的信写得内容不多,可涉及的方面挺多,若歆不知如何回信,迟迟拿不起笔。晚自习都上完了,连个草稿都没打出。回宿舍后,便请教了冯望。他向冯望透漏了一点信的内容,冯望开始指点起来。让他多写点坚固动摇之心的话,再发些小誓言,说自己要改正错误。经过名师的指点,若歆回到宿舍,向史成借了半支蜡烛,第一次秉烛夜战起来。在平时,一熄灯他就会睡觉。在宿舍人眼里早睡早起的人,在同学眼里是不下多余功夫就将学习搞定的人,在老师看来他是一个不下功夫的人。宿舍人初见若歆“烛学”起来,都会觉得不自然,想到若歆竟也有学不完的时候,也会有做不出的作业啊……便想通了,又自顾自个地学了起来。史成每晚都会点起蜡烛学习,孙涛则拿出大号充电手电筒堂而皇之地学,史成新打起小手电躲进被窝鬼鬼祟祟地学,陈建学和吴飞公用手电筒,等到没电时再换蜡烛点上继续商讨着学。偶尔楼管会进来说上两句,但只要主任不来,工具是不会被没收的,这就是实验班的面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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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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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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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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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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