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说到这里再度沉默,见两人面露难色似在考虑,我也没再打扰。
傍晚时,老李头儿慢慢悠悠赶着驴车,将我们送到了参铺子,下车后没等进铺子喝一口茶,三大爷就先要告辞。
黄瘸子和三大爷本就不对付,自然不会留他,我却舍不得道:“三大爷,您再多待会吧,您好好给我说说我身上的事儿,我心里的疑团一个接一个的,您不给我说明白,只怕我睡都睡不好。”
三大爷一听这话却笑了,拍了拍我肩膀道:“你小子别急,要入这行,稳下心来也是其中一道重要修行。我先去办正事,你好好留在这瘸子身边学艺,如今既然话也都说开了,你也已涉入玄门,他便不会再对你掖着藏着,该是教你真东西的时候了……”
三大爷话说到这儿,扭头唤了一声马鹰龙,那狗屁颠屁颠就跑了过来,坐在地上开始对着三大爷摇尾巴。
三大爷又摸摸马鹰龙的头,笑呵呵道:“狗子,我还不能回家,得出趟远门,你不方便跟着我去,就先留在这儿吧……”琇書蛧
听三大爷一说,那贱狗似还有些不情愿,看了看三大爷,又扭头看了看我,竟委屈地嗷嗷叫着开始蹭三大爷的腿。
见马鹰龙似在撒娇,三大爷蹲下身一把抱住那狗,又附在狗子耳边嘀咕道:“寿生崽子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他初来乍到啥也不懂,你全当留下多帮帮他,以后也算寿生崽子半个师父,这徒弟,黄瘸子一半儿你一半儿,等爹回来了,让寿生崽子正式给你奉茶磕头,你看咋样?”
三大爷一哄,马鹰龙这才满意地汪了一声,再看我时,眼神里竟多了一股子高傲,不单不摇尾巴了,连脑袋都翘得老高。
我心里直骂街,心说三大爷你可真有一套,让我给个狗当徒弟,你这可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又稳住马鹰龙让这狗乖乖听话,又借机拐弯抹角把黄瘸子给骂了,真是厉害……
可好歹你跟它说这话时背着点人啊,我还在边上呢……
可三大爷显然没考虑这么多,站起身又朝我笑呵呵道:“行,时候也不早了,我让老李头儿顺道送我一趟,寿生崽子,你千万要跟俩师父好好学东西,咱爷儿俩回头再见……”
三大爷也没多说,说完话又坐回了老李头儿车上,而此时黄瘸子也已让白小仙帮忙,将昏厥不醒的大黄鼠狼用被子裹着搬进了屋里。
这一趟惊心动魄下来,老李头儿家的事也就算是彻底解了,因此也没了疑虑,又跟黄瘸子千恩万谢地作了半夜揖之后,便赶着驴车带着三大爷上了路,三大爷要去哪儿我不知道,也不敢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前行之地,何必问呢?人在玄门,身不由己,也许正应了三大爷和黄瘸子那句话——
‘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
三大爷和老李头儿走后,黄瘸子把我和白小仙叫进了铺子里,他本想叫白小仙歇息会就走,哪知还没等开口送客,白小仙稍一察觉,竟先噗通一声拜倒在地,给黄瘸子行了个大礼。
黄瘸子见状忙拦道:“丫头片子,你这是干嘛?”
“您好歹是我师大爷,我还没给您行过礼呢,这是我小辈的不对……”
白小仙话说得诚心一片,黄瘸子却反倒一声冷哼,言道:“你少来这套,就你这点儿小花花肠子还想蒙我?直说吧。”
耳听这话,白小仙抬起头来嘿嘿就笑,边笑,边还不忘把上身下身四个口袋全翻了出来,又笑道:“师大爷,我真无处可去,身上也没钱,现在连自己的亲师兄都背叛我了,您真忍心让我这么乖巧个小姑娘流落街头?”
“现在是我忍不忍心的事吗?你非要赖着不走,我有啥辙?”
黄瘸子一声叹息,摆摆手道:“得,你要留就留几天,但可别指望我会教你什么,你是阴阳道,我是北马宗,大家不同脉,别搀和。”
这下白小仙可高兴了,忙道:“这都好说,您管饭就行……”
“吃多少饭,干多少活儿,”黄瘸子说着又看我一眼,接着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替我好生照顾那黄天彪,以前寿生崽子打杂干的活儿,像什么做饭挑水,洗衣服倒痰盂,也都归你干……”
“没问题!”
白小仙答应得倒是爽快,我却一愣,忙道:“叔儿,您这是啥意思啊?她留下把我踢出去,您这未免有点见色忘义了吧?”
“我呸,你个寿生崽子嘴里吐不出象牙!”
黄瘸子瞪了我一眼,边说边起身往里屋走,只说让我等等。
我和白小仙在铺子里等待时,就听后面里屋里传出一阵翻箱倒柜声,随着哗啦一响,似是黄瘸子掀开了炕上被褥下的炕席,随后不久再出来时,左手里拎着一根用布套套着的棍子,长约五尺;右手里拖着个长条形的灰白色大木头盒子,三尺来长。
那木头盒子已很破旧,外表油光锃亮都已经包了浆,盒子正面上刻着三个歪歪拧拧的大字——无相风。
从屋里走出来后,黄瘸子拎着盒子背面的套绳,先将盒子扔给了我,叫我打开。
我忙将盒子小心翼翼平放在地,掀开卡扣,打开盒盖子往里一看,登时惊住,盒子里摆着的,竟是一件件挖参工具,有钩有剪,有刀有斧有短锯,下面放着快当签铲和拴好铜钱的细红绳,甚至还裹着两块树皮腰子,以及卷着一件下雨天必备的草叶蓑衣。
而这套家伙事儿,显然和我以前见的其他挖参人所用工具,都有些不同,做工上显得精致了不少,而且除了必要的铁器,各种工具的木把、木柄和木质镶嵌皆为油光锃亮的灰白色,看起来该是橡木,橡木中又精巧地镶嵌着点点桃木作为花纹点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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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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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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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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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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