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瘸子牟足最后力气,一手抓斗笠,一手抓蓑衣,双手一抡,一身挖参人披挂顺势朝我所在处扔来。
黄瘸子擦去嘴边的血,扶着断腿艰难挺身,又朝我高声呼道:“我这把老骨头快锈住了,你接我的班儿,今儿起你就是长白山上的挖参人!”
“叔儿!咱说点有用的行不?我他娘的也快死了!”
我被刘露追得连闪带跑气喘吁吁,哪儿还有功夫听他说什么挖参人的事?
哪知黄瘸子却神秘一笑,又道:“臭小子!你当挖参人只是个穷贱行当,那是别处的挖参人!在长白山,挖参可不单是职业,不单是生计,这是命数!杀参既杀身,你若愿入此行,接了这身披挂,背起地上竹篼,眼前这凶尸便是你要挖的第一株‘参’!”
“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哪敢不接!”
趁从刘露爪牙下闪过的空档,我忙捡起地上的蓑衣斗笠,又找机会连闪带避地背起装满挖参家伙事儿的背篼,紧接就听扑通一声,黄瘸子浑身瘫软摔翻在地,口中却仍有力地喊道:“尸分六等,紫白黑绿金青,这姑娘弃骨至阴之地三年,阴气缠身将化黑尸,但根基不稳弱点在足!”
“那我该怎么做?”
“索宝棍干嘛用的?”
黄瘸子怒声一吼,我心头茅塞顿开。
我虽没进过山,但在参铺子里待这几年,跟挖参人可没少打交道,对于挖参人走山寻参的一堆家伙事儿并不陌生。
索宝棍又叫索拨棍,挖参人进山人手必备,平时充当走山拐杖,必要时刻可打草惊蛇,可斗兽防身,棍身以桃木磨制而成,上拴五帝钱,更有辟邪之用。
眼见刘露一爪刺来,我忙把手中索宝棍一举,架住刘露双爪同时,就见刘露双手白烟之冒,疼得嘶声惨叫,我抽回索宝棍,以顶端在她后脚跟轻轻一勾,刘露一个不稳顺势摔倒。
我趁机抽身,又朝黄瘸子惨叫道:“叔儿,摔不死她呀!”
正说着,刘露又已挺身而起,表情更凶。
“废物!铜钱串子干嘛用的?”
我心头一想,对呀!黄瘸子也说了,眼前这尸便是我入行的第一株参,挖参人寻见山参,必先以红绳缠住,上拴五帝钱,一来告知旁人此参有主,二来传说人参有灵气,自己会跑,五帝钱便是为震慑山参灵气,缚住它令它无处可逃!
刘露又往前冲,我趁机以索宝棍故技重施,再次将她放倒,这次可没闲着,不等刘露再爬起来,我先倒坐在她膝盖上往下一压,趁她挺不起来,忙从背篼里掏出一把拴好五帝钱的红绳,按照挖参人缠参的手法,先在刘露双脚上缠了一堆死扣儿,霎时间就见一阵阵白烟从刘露双脚脚腕冒出,疼得她叫声更凄。
这时只听黄瘸子又道:“快当签子定其踪,手钩如蛇影随行;参须错综一剪断,树皮腰子捆众生!女尸的怨气哽在咽喉,知道怎么做了吧?”
也亏了这几年在参铺子没少干活,黄瘸子一番话罢,我竟如有神助一点就透。
眼见刘露又一挺身,把我从身上拱了下去,趁她还没挣断捆在腿上的红绳,我忙从背篼里拔出两根快当签子,趁刘露不备,双手倒攥签子往她双脚脚边一钉,两根签子压着刘露满腿红绳便插入地下,一时间刘露想跳都已跳不起来,伸着爪子又要掐我。
我一个打滚滚出两步,顺手从背篼中又一掏,掏出一把拖拽着麻绳的‘三瓣嘴爬山虎’,说白了就是个拴着绳子的三个铁钩。
这沟子也是挖参人走山时随身常备之物,山道凶险,甚至很多陡峭地方根本就没有道路,此时便需以钩子攀住陡峭山崖,利用绳索向上攀爬。
我没进过山,但可没少玩过挖参人的手钩子,连老李头都曾教过我几招抛钩手法,因此如今用他这套家伙事儿,我更显得轻车熟路。
趁刘露困在原地挣扎,我把手钩朝她腰间一甩一抖,手钩顺势围着刘露转了一圈,在她腰间缠成个扣儿,我快步上前,攥着绳子又往她手上绕,这怪尸力大但终究身体僵硬、脑子也不太好,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我把手脚死死缠住,再也动弹不得。
我趁机一脚把刘露踹翻在地,瞄准机会按住她手腕子,掏出快当剪子对准刘露手指上方就是一剪,不知何时滋出的锋利指甲应声而断。
连剪去刘露十指尖刀般的指甲,我如释重负,忙又取出用来捆山参的树皮腰子。
说是树皮腰子,其实是以一条条铁丝连接竹片捆成,形如竹简,内部再贴合用特制药水泡软的百年老树皮,如此将挖出的山参卷在其中带出深山,可保山参属于不干。
我取出树皮腰子就往刘露脖子上捆,一块块竹片上下顶住刘露下颌和胸腔,任由她想低头保护自己的脖颈,都已心有余而力不足。Χiυmъ.cοΜ
我才把树皮腰子绑好,就听黄瘸子又一声问:“先说说,接下来你打算干嘛?”
“一斧子剁了她!”我从背篼里摸出快当斧子。
“剁你奶奶个熊!”黄瘸子顿时骂道:“头不连尸你让她咋去投胎?”
“用刀?”我又摸出短刀。
“你他娘的刽子手啊!现在是救她,没让你剁她!”
我恍然大悟,忙又取出一根快当签子,坐在刘露身上,双手倒攥签子猛往她喉咙狠狠刺去。
霎时间就听啪嚓一响,骨头磨成的签子竟应声而断,愣是没扎进刘露的喉咙。
“叔儿!捅不进去啊!”
只听黄瘸子瞪眼吼道:“烧刀子杀气重,先用杀气破她阴气!”
“明白!”
我连忙起身去取酒坛,抱着酒坛猛灌一口,没等往下咽,只觉一股滚烫顺着喉咙直下大肠,我赶忙朝刘露脸上脖子上噗一口喷出,一时间只听刘露叫声更惨。
黄瘸子又道:“寿生崽子,接下来这话你学着我念!”
一听这话,我忙应声。
随后黄瘸子开始高声念诵,我双手高举快当签子,开始有模有样照念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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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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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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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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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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