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们冲你来的……”
黄瘸子话才出口,突然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用拇指指甲盖在我手腕上轻轻一划,伴随刺痛一股鲜血溢出,滴滴答答落向地面。
黄瘸子又看向三道黑影,凝眉道:“交待已留,若还不知好歹,山里自有王法!诸位老客儿,谁敢越界不成?”
黄瘸子这话一出,对面那三道黑影竟开始颤声哀嚎,随后缓缓往树荫子里退,退着退着就彻底消失了踪迹。
三道黑影才刚消失,一阵沙哑的哭嚎声竟从左侧林中又起,我惊慌朝左边看去,竟是个皮肤苍白、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从树林里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歪歪拧拧的狂奔了出来。
那汉子赤着一双脚,浑身衣服破破烂烂,剐蹭得到处是口子,满身是泥泞,简直就像披着块碎布。
黄瘸子见状忙从腰间捏出一条用红绳串好的铜钱串子,往索宝棍顶上一挂,晃手间铜钱开始哗啦啦作响不停。
汉子见状哭声更凶,原本是朝我们冲来,铜钱响时猛一扭身子,竟直直撞向了我们右侧的一棵大树而去,霎时间就听嘭一声响,汉子一头撞树踉跄倒地。
若正常人狠狠用头撞这么一下,估计不死也残,那汉子却立马又爬了起来,仿佛根本连痛楚都没感觉到。但他爬起身时无意间朝我一个侧脸,却吓得我浑身发凉,汉子的右额被树撞得凹陷下去一大块,眼珠子都挤得变形凸了出来,这可不是正常人能办出来的事。
可根本没等我细看,那汉子又一转身,歪歪拧拧地又朝那三个黑影消失的方向跑去,仍是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很快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Χiυmъ.cοΜ
黄瘸子见状,扭头又看向右侧树林,紧攥索宝棍哗啦啦连往地上拄了三下之后,抬手朝林中一指,厉声道:“他们都走了,你还紧咬不放,莫非真要逼我动手?”
我根本不知道黄瘸子是在跟谁说话,可黄瘸子这话一出,紧接着就听右侧一处草丛里传出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老黄,真有你的,山里的闲事你还敢管?这梁子结下了!”
那话音没落,就听草丛里花了一响,一个白花花胖乎乎的玩意儿突然钻出,倒腾着四蹄,也向着那三个黑影和汉子消失的方向紧追而去。
那东西跑走时我仔细看了一眼,就见它身形如猪,其状如羊,往前撩蹄子狂奔时无意间扭头往回一眼,正好和我对视,又吓了我一跳,它长着一张满是白毛的人脸。
见那东西也消失了个没影,黄瘸子忙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往我还在渗血的手腕上随便一包,言道:“我知道你有一肚子问题,先别多问,该你知道时你自会知道。”
自打昨夜去老李头家开始,我憋了一肚子问题,简直都快憋炸了,可黄瘸子一直不愿相告我也没辙,可经历了这一晚,我我第一次认知到,这片浩瀚的大山里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隐约能让我感觉到,我与它们息息相关。
我实在憋不住了,就拽住正要走的黄瘸子问:“叔儿,我知道你有苦衷,不愿意说也就算了,可至少你告诉我,找上门来这些是啥?跟我到底何冤何仇?这样死我至少也能死个明白。”
黄瘸子听罢一声叹息,答道:“寿生崽子,你前生与长白山结有段仇,欠下了不少因果,因此今世一脱生就是死胎,能活到现在,多亏山鬼爷出面保你!你十八岁前本不该回来,因这山里有一具尸在漫山遍野的寻你,有一只羊在处心积虑的害你,更有诸多老客儿在等着你,十八岁前不入山,你便跨过了第一道鬼门关,可你寿数将尽,我又实在没别的法子能保你的命……”
我忙追问:“叔儿,我前世到底是什么人?又做过什么事?”
“这……”
黄瘸子一番犹豫,最终摇了摇头,答道:“你别问了,我不敢说。”
黄瘸子说完又继续往前走,见他守口如瓶,我自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也罢,一切随缘。
带着女尸又回到窝棚处之后,我们又补了个觉,这次虽说女尸没再跑走,可我怎么睡也睡不安稳了。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在山里留了这么多想害我命的冤亲债主?我百思不得其解。
清早五更刚过,天已蒙蒙发亮,黄瘸子忙把老李头我俩叫起来继续赶路。
一夜休息之后,老李头精神足了不少,背着女尸前行的步伐也明显加快许多,因此没等到晌午时分,我们就下山回到了喇叭坨。
在老李头家里吃了一餐饭后,黄瘸子又叫老李头去备好驴车,并用棉被把女尸裹好放在车上,带着她一路赶奔了钱家营。
钱家营是一个小镇子,镇周围坐落着三个分别名为‘上营村、中营村、下营村’的小山村,三村一镇因此得名。镇子和县城这边隔着一道熊瞎子岭,因此虽然直线距离不远,但弯弯曲曲山路难行,等我们赶着驴车到镇上时,已经又是傍晚。
老李头倒是来办事,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也没急着让我们去寻那女尸的出处,而是先找了家便宜馆子,请黄瘸子我俩掂仨炒俩吃了顿饭,还不忘给黄瘸子烫了二两热黄酒。
趁黄瘸子喝酒时,老李头问道:“黄爷,咱接下来去哪儿?”
黄瘸子抿了口酒,摇了摇头,答道:“那姑娘的死亡时间,只能预估是三年左右,不会相差太多,因此也推算不出具体明细来,总之肯定是钱家营这一带的事儿,具体钱家营那一块儿,那不好说……”
“那,那接下来咋办?”老李头发愁道:“咱总不能见人就问,这死尸是谁们家的闺女吧?”
黄瘸子却一笑道:“何须见人就问?很快就会有人上赶着来问你,不信你看……”
黄瘸子说着向外一指,透过饭馆的玻璃窗,就见个头戴包头帽的短发姑娘,正立在外面驴车边上,掀看车斗里用棉被包裹住的女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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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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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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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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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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