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轮斗诗下来,不论陈裕安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表现出的却是一片云淡风轻,恍若那些惊才艳艳的诗句并不是出自他的口中,写出那样的诗句也不过是轻松写意的小事。
几轮过去,上台挑战的人间隔时间越来越长,陈裕安向四周行了一礼。
“我本是茶楼的东家请来作开场诗的,本无意与众位一争高下,如今楼某已然尽力,剩下时间该交给诸位才是。”
四下众人看得出陈裕安并非“尽力”,怕是还轻松的很,这样说不过是给众人留面子罢了。
可留面子的方式却让人很是受用。
文人嘛,爱面子,陈裕安此举可谓是比从头霸占擂台到结束更得人心。
谢岚笑眯眯地看着陈裕安。
这人并不是只读死书的,本就并非池中物,只是顾及家人生生困于浅滩,如今谢岚送他一程风雨,化龙也不过迟早之事。
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陈裕安走下擂台,还特意嘱咐先前的小侍:“你可记住我的二两水仙茸勾!别叫你家主子赖账。好好的一个人,平时也算得上君子,怎么就爱赖我的茶不给呢?”
这是又提醒大家一遍,水仙茸勾,好茶!
谢清芙瞅着谢岚笑眯眯的样子,全然不知她心里想的是经过今天能赚到多少银子,只当是她看上了势必会名扬京都的楼祁楼先生。
“谢岚你看上那个楼祁了?我可告诉你,楼祁将来若是从仕,定会成为京都少女的梦中情郎,你若是喜欢,可要抓点紧了。”
谢岚:“……不必,我没有看上他。”
谢清芙怀疑的看了谢岚一眼,见谢岚面色如常,将信将疑。
谢岚叹口气:“信不信由你,我去出恭。”
谢岚说完起身,谷雨赶忙跟上。
谢岚脚步微不可察的一停,又如常掀了帘子出去。
该问问绮罗观察得怎样了,谷雨若是可用,倒也不用每次叫跟她出来都这般麻烦。
想罢,谢岚脚步不停,出了高台才道:“我倒是忘了问去哪里如厕,你去找人问一问,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问完还来这里找我。”
谷雨左右看了一圈,见这里看不到男宾,也没有男宾能看得到谢岚,这才放心的应下,疾步离开。
谢岚等了一会,就见陈裕安找了过来。
“楼先生今日可是大放异彩,想必不日京城万千少女都得为楼先生倾心。”
“谢姑娘,”陈裕安苦笑一声,“您可莫打趣在下了,亏得您提前让在下观赏过了那些菊花,有所准备,不然今日怕要出个大糗了。”
“提前备题也是种本事,若是没这本事,别说提前一月让他看了菊花,便是给他一年时间准备也难在擂台上口吐金句,令众人心悦诚服。”
“谢姑娘抬举了,”陈裕安不做过多推辞,只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却不知台上所言的水仙茸勾是否作数?在下实在好奇。”
谢岚很爽快地一笑:“做给别人看的戏罢了,若是你想喝,随时来茶楼取便是,虽是好茶,数量却并不是真如所说那样稀少。”
陈裕安展颜一笑:“多谢了。”
陈裕安脸上带的这张假皮实在是好看,谢岚因这笑微微晃神,脑子里却出现了另一张脸。
季迟意。
这人长得实在妖孽,笑起来更是令人心尖都发烫。
说来领路的侍女说假话天衣无缝的模样倒有几分季迟意的影子。
……得找机会问问这人。
听见有脚步声过来,谢岚回过神:“那……回见了。”
陈裕安笑着点头,转身离去。xǐυmь.℃òm
谷雨走过来向谢岚看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小姐,奴婢问过了,恭房在高台后面。”
谢岚去上过厕所回到房间中,正巧到梁衿儿的心上人,户部尚书的二公子上擂台。
“这便是那当众给梁衿儿写了情诗的人?”谢岚问了一句。
“是呢,他叫莫随安,原先我还觉得他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谢清芙瘪了瘪嘴,声音一点没降低,带着几分不屑。
话音未落莫随安便被台上的人击败,掩面走下擂台。
隔壁突然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有小丫头痛呼的声音响起。
谢岚与谢清芙对视一眼,还未反应过来门便被人推开。
原是梁衿儿站在门外,眼眶通红,像是刚刚哭过。
这样的动静当然瞒不过左右的人,不少房间悄悄将门裂了一条缝。
“谢三小姐未免太欺负人,你庶姐心悦楼先生,在你眼里其他男子诗才便都比不得他了?又何故非要背后讥讽莫二公子?你一个嫡女,又为什么替你庶姐捧着八字还没一撇的姐夫?”
谢岚:硬了,拳头硬了。
谢清芙气的一张脸涨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一半是气梁衿儿非要毁了自己与谢岚的名节,另一方面自己嫡亲的姐姐如今正在家里绣嫁衣,若是因为自己叫姐姐嫁过去便被人低看,她怕是会悔恨一辈子。
另一半是气自己做事不周全,因为这张嘴惹了不知多少事,但凡说话时晓得隔墙有耳也不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谢岚将谢清芙往自己身后拽了拽,开口道:“梁小姐真是好伶俐的一张嘴,你的一席话却叫我谢家三个未出阁的姑娘受到牵连,再问梁小姐一句你听到了什么便是我心悦楼祁?便是谢清芙背后嚼舌根讥讽你的情郎?”
梁衿儿脸涨得通红:“你,你怎么这样讲话!什么情郎?我看谢小姐讲起话来才要逼死人!”
谢岚一笑:“我哪敢担你的一句逼死人?我这一句话不过是提了一嘴莫随安便是逼死你了?你说我家清芙背后长舌,说我不知廉耻心慕外男,又说清芙嫡庶不分,吹捧于我,又将连话都没说过的楼祁说成她未来姐夫,工部尚书一门的脸面是叫你撕下来扔在地上踩的?”
“你这是自己与人私定终身,将来怕不受婆家待见,想法子把别人的名节都毁干净,拉下水一个是一个?”
“今日逮住了我谢家乱说一通,脏臭污水泼了我们一身,明日又当拉谁下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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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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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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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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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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