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无的气势,以及铁口直断的威慑力,令众多围观者一时间鸦雀无声。地上被瓶子砸加水淋的女子狼狈起身,她一手捂头一手捂脸道:“大师,对不起,我不该质疑您的……”
说完,就转身挤开人群跑远了,哪还有脸继续待在这儿?甚至,都顾不上去跟那对男女问责。
“下一位,你。”赵凡看向一个相貌粗犷的中年男人,“若是本大师没记错,你是第二个来的。”
“谢大师。”
中年男人在围观者们羡妒的目光下,受宠若惊的蹲在八卦图前,操着一口山东口音说:“大师,俺想摸骨中不中?”
“……”赵凡摇头说:“不中。”
中年男人愣愣的问:“为啥?”
“家师有令,不得为男人摸骨。”赵凡一本正经的说着,事实上,舅姥爷根本就没定过这条规矩,纯粹是他临时起意捏造的,因为,面前这粗犷大汉,他实在下不去手摸……
“那,俺就算命吧。”中年男人说道:“中不?”
“中。”
赵凡伸手把玉碗挪到八卦图中间,随即把三枚铜钱并在一叠,递到对方手中道:“窥天机、断吉凶,问物寻人求姻缘,财运仕途半边天。现在单手攥着铜钱,浮在碗口上方,然后闭上眼睛,心中想着最为在乎的人或事,持续三秒就松开手中的三枚铜钱。”
“中!”中年男人按他说的,手抓铜钱停在碗口上方,紧闭双眼,连眼角的皱纹都显得十分狰狞。
“1……2……”赵凡点头计时,此乃化天卦术,过去在跟着舅姥爷漂泊的时候,偶然遇到一位名为断命老人的卦师。而对方,正为化天卦的传人。
相术算命,最出名的有三脉,麻衣、柳庄和化天卦,而化天卦则属于隐门势力,却与大造化一脉同样是代代单传。
舅姥爷跟断命老人赌了一场,赢了。
断命老人履行赌约,将手抄的化天卦术拱手送上。
化天卦古时有三百六十三卦,而今却缺少了后边的六十三卦,换而言之,存世的共三百卦,普天之下却几乎都能算之,因为,遗失的那部分,世人之中能与之对上的寥寥无几。
不过,断命老人送的手抄册子,更是将前三百卦简化了一遍,倒不是他输不起,况且,化天卦一脉气数已尽,就更不在乎了。
原因就一个,完整的化天卦术,必须要通过法物“化天碗”来施展,简化版的就没了这一限制。
虽为简化,却一样算无遗漏,区别就是,掷钱入碗的从卦师变成了求卦者,并且一次掷钱算不了终生,仅能侧过去和五年之内的事。
赵凡数到第三下时,中年男人便松开了手,三枚铜钱滚瓜落入玉碗之中。
叮当,当当……隆冬。
它们在碗里边滚动碰撞,响起清脆的声音,十分悦耳。
众多围观者屏息凝神的看着,而粗犷中年忐忑不已,在这种气氛下格外紧张,若是吉还好,万一是凶……
过了两秒,三枚铜钱便就此定格陷入平静,一枚单独贴在碗壁,而另外两枚相互压着,上边的覆盖了下边的一半。
赵凡定睛审视着玉碗内的铜钱,便凝重道:“亡命在侧,无处遁藏。”
路人们纷纷疑惑,这莫名其妙的八个字,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啊?
中年男人听了这话之后,神色大变说:“大师,此话咋讲?”
“卦性属大凶之兆,第九十九卦,亡命在侧。”赵凡抬起目光盯着对方,威势不容造次的说道:“你,杀过人,并且,有一同伙。”
卦象没有错,他已开天眼验证了,其身上有血孽之气。
“这……真的假的啊?”
“大师,杀人犯真敢大摇大摆的跑出来,还敢算命?”
“长得虽然粗犷,却很面善啊,感觉不像坏人。”
众人又凌乱了。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中年男人顿时恼了,一脚踩在八卦图上,拿手揪住赵凡的领子,“今天你要不说个所以然来,俺定叫你好看!”
“想要所以然?”赵凡轻描淡写的说道:“碗中有三枚铜钱,代表着你的命数。现在,先看左半部分这两枚,一枚压在下边,便是你,欲要东躲西藏。而另一枚在上,是官差,已确定了你所在的大致范围,却还欠缺那么一分火候,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将你抓捕归案。”
旋即,他又道:“再看右半部分,这枚铜钱,单独贴在碗壁,却仿佛随时来一阵风都会倒下的架势,而铜钱上边的字的方向,却是对着你,这意味着,你若被捕,那同伙便会随着你的招供而落网,所以……他安然无事,唯有除掉你!”
赵凡的字字句句,犹如钉子般,疯狂的刺激着粗犷中年的灵魂……
“我……”粗犷中年的手,僵僵的松开了攥着的衣服领子,他无力的瘫坐在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大师说的,丝毫不差,因为,近日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出租房那一带的街上,多了很多面生却又有正气的身影。
不止如此,那个情如过命兄弟的同伙,最近对他很大方,热情的程度,与往常截然不同。
粗犷中年想到这,便起身扑通对着赵凡跪下,“大师,恕俺先前冒犯,还请指条明路……”
摊子四周的众人,傻眼了……那中年的反应,这大师所算之命绝非空穴来风!
“我的神啊,太恐怖了。”
“等等,下结论太早了,没准是托为博人眼球,弄了一个劲爆的噱头。”
“就凭一个碗、三枚铜钱,连这种事也能算到?!”
“妈妈问我为什么要跪着围观。”
……
人群之中,依然存有质疑的声音,不过却是后来的,但是等同于无,瞬间就被众多吐沫星子淹没。不光这样,众人纷纷向外退开老远,不敢离那中年太近,若真如大师所说,对方手上可是沾过人命的,谁不怕?
粗犷中年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他诚心的跪在八卦图前。
“两个字,自首。”赵凡云淡风轻的说道:“首先,警方已布下天罗地网;其次,随时会被同伙做掉。若想这辈子还能有坦荡面对天日的那天,便去自首。”琇書蛧
粗犷中年嗓子发抖的问:“那……会死刑么?”
“不会。”赵凡摇了下头,伸手指着图上的四个字:“铁口直断。”
“俺相信大师!”
粗犷中年像吃了定心丸般,如释重负的在口袋摸起手机,唯恐下一秒警方过来抓走自己,那样就不能算自首了,所以他手速极快的按了“110”,通了之后说:“喂?俺是a级通缉令上的杀人犯,现在想自首,地址就在广陵市的东关广场……俺真没诓你,622泗水麻将馆命案,就是俺干的,俺叫王庆!”
然而过了不到五分钟,随着警笛的声音响起,一辆警车驶入了广场。
“俺在这!”王庆高举着双手,兴奋的冲去了那边。
警方确认过身份,见其如此配合,便动作温柔的给王庆上了铐子,押进上内扬长离去。
“我操,真被抓了。”
“大师威武!”
众人边口口称赞,边不留余力的鼓起了掌,他们看向赵凡的目光,更加敬畏了!
毕竟,世上还没有哪个骗子敢找在逃的杀人犯当托。
赵凡却在心中叫苦不迭,完全是费力不讨好,这连着出手两次,性质均无法形成功德币,好在通过那女子和粗犷中年,信服力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嗯?”
他视线一斜,冷不丁的注意到了一个站在人群外边身材高挑却戴着口罩、墨镜的女子,气质宛如大明星那样给人一种可望不可即的观感,便随意的伸手指着她道:“下一个就你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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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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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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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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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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