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诚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雪茄烟的烟雾萦绕中,整座大宅,除了佣人之外,就只有他一个人。
爷爷早在几个月前,把腾远彻底交给他后,就去了国外的某处庄园,颐养天年。
所以,这座大宅,终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真的很孤独。
从小到大,他几乎都在这样的孤独中长大。
其实,他的父母是很恩爱的,堪称豪门中的典范夫妻。
每年,父亲都会在繁忙的事务中安排出半个月的时间,带母亲坐私家飞机去度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正因此,在他三岁那年,私家飞机出事,父母,都死在了那场空难中。
于是,从他开始逐渐懂事,就生活在孤独中。
再后来,当他慢慢长大,才隐隐察觉,那起并不是普通的空难,而可能是一场蓄意的人为谋杀。
只源于,在那之前,腾远几乎占据了大半的Macau的娱乐事业份额,而,在他父母去世后,整个形势,就被亨福彻底地颠覆了过来。
由于他当时还小,爷爷不得不再次出来鏖战于商场,不过,即便如此,都只是,艰难地从亨福手中分得一小杯羹。
这些,都昭示出一个事实,那场空难是有预谋的。
包括后来的事故调查报道,通过黑匣子的分析,也证实飞机的引擎出现异常。
可,又能如何?
世界上,有太多含冤莫白的事,多这一桩,不算多,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时候,能做的,仅是一个忍字。
也在那个时候,他知道,只要你手段够狠,掩饰的法子够高,这个世界的所谓公平,就能被享用到极致。
所以,外人看起来,他是平淡无奇的,甚至在最初的几年,可以称为木讷,大学毕业,本该从爷爷手中接过亨福的大权,但他却在进入家族企业的一年后,辞去EP的职位,继续往鹏城一名不见经传的大学选修硕士课程。
这一点,让人惊讶,却也更证明了,他的碌碌无为,以及没有担当力。
其实,谁知道,从那时起,他就开始部署了呢?
是的,彼时,邢沧,或者,该叫墨沧的银讯集团开始风生水起,驰骋商界,吸引了Macau所有知道那段过往人的注意力,也包括,让邢达的心思做不到集中。
而他,利用在学校选修课程的期间,恰恰是避人耳目的暗修栈道。
表面上,仅靠年过七旬的爷爷撑住的腾远仍处处受制于亨福,实际,在那四年间,亨福的势力,在他暗中帷幄下,被一点点的蚕食。
庆北码头只是,这份蚕食彰显出来的一步而已。
他要的,就是最终让邢达眼睁睁地看着亨福被吞并。
他用自己的的方式,让那一人付出代价,以及补偿。
这,是没有错的。
错,只错在,上了这条路,用了非正当的法子,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神思间,心底蓦地有了一丝的悲凉。
父亲和母亲的这种恩爱,是不是叫做生死相许呢?
而他,却慢慢地,在无法回头的路上,不再相信爱情。
即便,曾经想让自己去相信,最终,还是输给了现实。
他深深吸进一口雪茄,将这份悲凉的味道悉数地摒去。
书桌上的电话,却是忽然响起。
这是一部直线,唯有和他有秘密合作,以及心腹下属方会知道的直线。
今晚,他很累,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这么累。
所以,不想被人打扰,早早就把手机关了,却是没有挂断直线。
电话铃声这么急地响起,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按起免提,对面传来,他的心腹,大梁的声音:
“老板,辛迪被确证感染AIDS。”
这句话,大梁说得很轻,并且,还很忐忑。
辛迪是金园的一位小姐,也是十分得势的一位小姐,她的得势在于,纵然,到金园,连一年时间都没到,进金园之前,也不过是金色年华的小姐,却是独得洛家诚的青睐。甚至于,大多数时候,不必像其他小姐一样,每个月都要以接待了多少位贵客作为考核。
而,这份得势,在最近几日,辛迪感觉不适,被大梁护送到医院检查时,终于化作了噩梦。
大梁不知道,将这个结果告诉老板,会有什么下场,可,这显然是不能瞒的事情,毕竟,老板不时会传辛迪晚上过去伺候。
如果,辛迪感染了AIDS,那么,间接等于,老板——
大梁只说出这句话,接着,便是噤声,等待电话那端的反应。ωωω.χΙυΜЬ.Cǒm
电话那端,却是只传来急促的忙音。
被挂断了。
因为被挂断,所以他听不到,洛家诚狠狠地一个掀手,将整张桌子悉数推翻。
电话机,也狠狠地摔落到地上,话筒摔落到老远。
接着,洛家诚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
“什么艾滋病——见鬼去吧!”
话筒里,起初并没有忙音,只是一片平静,接着,复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这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心乱如麻的洛家诚没注意,也不会注意到。
刚才的这则消息,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十分清楚。
AIDS,艾滋病,这是没有药可治疗的绝症!
而他和辛迪每次时,有那么几次,由于辛迪得诱惑让他难以克制,是没有采取措施的。
想不到,这薄薄的一层套,有的时候,却真的是太关键的东西。
嘶吼之后,只从脊背上,浮出一层冷冷的汗意,这些冷汗,仿佛是从心里衍出般,让他突然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这种恐惧,是从来没有过的,也在这瞬间,攫住他的心神,让他骤然,摔了下去。
邢氏大宅。
这个吻,是由她主动吻上他的,她的唇柔柔地从他的唇上摩挲过,有着薰衣草的味道,也有着,属于她特有的馨甜。
她的手,稍稍抚上他的肩,以同样温柔的力度,他的手想扣住她的腰,却是发现,他打了石膏的手,在这个角度,根本使不出一点的力气,仅能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揽住她纤细的腰际,任由她柔柔地辗转在他的唇瓣。
她明媚的眼睛,这一次,没有闭合,而是,凝着他俯低的眼眸,如同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里,溢满的,都是甜甜的笑意,这种笑意,让这个吻变得更加带着诱人的味道。
尤其,在她转身时,身上的浴袍,由于是他的,所以,明显是宽大几许,此刻,稍稍扯开了些许的胸襟,如果他愿意,再略低头,就能看到里面,如玉一样莹润的肌肤。
他愿意吗?
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在今日,他并不能确定,她做好了准备。
这个吻,更多的程度上,是她对彼此之间情感的坚定罢了。
所以,他并不会逾矩一步。
在她的眼波迷离前,她稍稍离开他的唇,突然,问出了一句,带着点小女生意味的话,她的手,也因为这句话,离开他的肩膀,变成无措地蜷缩在他的胸前:
“沧,你爱我么?”
他没有想到,以她的性子会问出这句话来,可,她却是问了。
她亦是没有想到,她竟真能问出这句话来。
源于,在山道上,林雅的反应,加上墨香其后的反应,一一落进她的眼底时,她承认,她再怎样让自己不去想,心境始终都做不到淡然。
而,林雅走上台阶,那一抹眼神的意味深长,让她更是若有所失起来。
在那时,她执起墨沧的手,去接过邢达的骨灰盒,骨灰盒,很冰冷,彼时,墨沧的手,同样,很冷。
这份冰冷,让她是害怕的。
她想要再多点的东西,来抵御这份害怕。
于是,现在,用那个吻蓄积起勇气,问出这句话,她从他的眼底,读到的是愕然,接着,是一丝若有还无的笑意。
那只完好的手离开她的腰际,抚上她苹果一样的脸庞,语气不复素来的镇定,带了些许的低哑:
“是对你不自信,还是对我不自信?”
这句反问的话,才是问题的关键,他看透了她,也点穿了她。
而她,不是两日前,才信誓旦旦的说着信任,才听他亲口说过,他不再爱那一个人,只是,遗忘,需要时间么?
可,现在,她却像个孩子,执意地要听他说出口,象所有恋爱中的女子一样,偏是要得到这句肯定的答复。
即便,眼前这个人,是墨沧,是商界的神话,也是她曾经,逃避过的人。
“都是,也都不是。我只想听你确定地回答我这句话,因为,我要的不仅仅是重要,还有——爱。”
她的唇撇了一撇,将头钻进他的怀里,复嘟囔出这句话。
就当自个现在是个孩子吧,任性、贪婪地,就要他允出这个字。
纵然,这个字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可,她要!
墨沧有些没莫奈何地看着她,这一瞬间,她就好像当年的孩子一样,只是,孩子,终究是长大了,而他,原来,把这个孩子,装在心里,装了这么长的时间,直到再次见到长大后的孩子,那一刻开始,这一辈子,她是他逃不开的劫。
“一定要听?”他轻柔地抬起她尖尖的下巴,却也是有着肉感的下巴。
很舒服地抬在他的指尖,瞧得到的是,她脸颊飞起的红晕,这片红晕中,她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从那年,第一次看到你,到现在,你是我一辈子,或许一直在等待的女孩,我想说,我爱你,可,又怕自己,做不到最好的爱人。所以,这个字,这句话,等到,我这一辈子结束的时候,我真正做好一个称职的爱人时,再说,好么?”
墨沧,你真的不会说甜言蜜语啊,她在心里,轻轻地说出这句话,连名带姓地喊着他。
可,就是这么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却说出了,让她鼻子发酸的话。
或许,这反而是说情话的最高境界,在这境界中,她就这样一步步被俘获,难以自拔了吧。
她的手不再蜷缩,只是,慢慢地抚上他的脸颊,他的下巴那里,有刺刺的胡渣,她纤细的手指摩挲在那里,随后,稍稍抬起脸,拱了一下身子,吻,再次覆上他的唇,这一次的覆上,她是闭上眼睛,也是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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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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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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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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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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