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纵然按钮的设计是圆弧的,触到指尖时,恰仿佛是一根极细的针刺入,让指尖的按下,都变得那么困难。
闭起的睫毛轻微的颤了下,眸底,却是渐渐干涸一片,他温润的唇,和着颈口的清凉袭来时,她再不给自己任何后悔的借口,只用力地按了下去。
监控器刹那间,便停止了工作。
房间内,好闻的熏香,加上完美的灯光,一切,都那么和谐。
在听到房门外被敲响时,不用开门,他都知道是谁。
护士在看到监视器被关闭,他又在里面时,是绝对不会进来的。
只有一个人,能让护士不能管,并且这样明目张胆地敲门。
当然,还好是敲门,并不是直接冲进房来。
这点,看来,那一人,终究有了点长进。
西汐已经把睡衣穿好,正准备下床,去开门,却还是有点犹豫,见他穿戴好了出来,才要起身,他只借着浴室的灯示意由他来开,旋即在开门前,他又打开了房内的灯。
门口,站着他的大姐——Grace,她的手里,拎着爱心便当,当然是热好的。
因为时间实在不早了,司徒霄终于忍不住,把她从辰颜那驱逐出来,所以,也正好,让她下定决心,来到西汐这里瞧瞧。
算算时间,她那个不知趣的弟弟,如果有什么体己话要说,也该说完了,当然,不排除,人虽回到这,关于那份报纸上的误会仍旧没有解释。
她相信,那只是个误会,毕竟,若弟弟真的在意莫晚,刚才在媒体跟前不会最后用那句话作为结束。
只是,莫晚怎么想,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从开门的刹那,她确实觉得气氛是不错的。西汐半坐在床上,气色看起来还行,她的弟弟人高马大的站在门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显然刚洗了澡,并且,衣服还扣错了一个扣子,可见,心猿意马的程度。
“你自个不吃饭可以,汐汐的胃在复原阶段,你都不记得把这便当趁热让她用,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做的?难道,还要我一天24小时督促着你不成?公事是重要,但家事比公事还重要!”Grace碎碎念着,把那爱心便当往蓝皓手里一塞。
这个便当,天知道,她是故意让护士在高温档热了十几分钟,那个表面的温度,是绝对的令人期待。
当然,她是拎着把的,没有把拎的是蓝皓。没办法,苦肉计在某些时刻也是必须的。
她满意地看到,蓝皓好看的眉毛因着便当的灼烫拧了一下,她也能想象,他的掌心,是怎样的泛红。
唉,可不是她心狠,是她这个弟弟,有时候,心实在不狠,必须让她来下点催化剂。Χiυmъ.cοΜ
蓝皓拿着便当,走回床前,一边扔下一句话:
“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这里,我会好好照顾汐汐的。”
逐客令?
好啊。
“是很晚了,你这几天啊,我看心思也不在公司,这样吧,就让我勉为其难代你暂时处理大中华区的业务吧,包括和瑞银的合作协议,由我来负责。等汐汐身体恢复了,再说。”顺势,提出这个要求,她可不希望,莫晚再掺合什么进来。
喜欢和不喜欢,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清清楚楚。
这次,同样不例外。
而,现在,蓝皓并没有表示反对:
“也好。我休十天的长假,我手头的一些公事,我会让小爱明天早上交给你。”
十天,他休十天假期?
西汐坐在床上,想起,刚才,他在她耳边说出的话,如果说不动容,是假的。
况且,从认识蓝皓以来,他每每为她做的,确实是足够多了。
只是,她自己,做得不够好,甚至于,还一手造成了那些误会。
对于莫晚,她却是并没有多少的厌恶,毕竟,不论真假,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仅是蓝皓的选择。
而她的选择,在说出我愿意那三个字,迫使沧用狼狈退出来成全后,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
每个人都要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负责,她亦如是。
Grace在道晚安后,适时收声,并且关上病房的门。
房内,只剩下她和他,她看着他把便当放在床桌上,也看到他修长的指尖都是通红一片,颦了一下眉,才要去帮忙,他的手,却是按住她的:
“烫。”
她自是知道烫,可,他的手——
“是Grace让我演的苦肉计,她认为我和你之间,有着间隙,却不消除。”他莫奈何地笑了一笑。
这一笑,好像,又回到,彼此没有间隙的日子。只是,不去提,那些间隙,真的就会不在吗?
她不知道啊。
但,她珍惜眼前的融洽。
她挪了下身子,就站起身来,还好,蓝皓没有勉强她一定要坐那个轮椅,只是叮咛了一句:
“小心一点。”
她顺着他的话,走得很慢,慢慢到沐浴间,甫进去,就闻到一股味道,不太熟悉,很是突兀地弥漫在沐浴间内,不是沐浴露也不是洗发水的味道,有着特别的气息,好像,她闻过一次,却有是在记不起来这是什么味道。
但,现在,不是去研究这些味道的时候,在柜子里取了薄荷膏和电吹风,复走出来,他已把便当内的药膳盛了出来,是熬得极清淡的汤,当然,一旁还有他的晚餐。
看来,是Grace特意吩咐阿姨准备的晚餐,一个很大的馒头,白白地放在那,占了不小的一块地方,他本来正盯着那只馒头有些叹气,听见她的脚步声响起,转身,却是见她轻盈地走来,许是这两日的卧床,她又清减了不少,连原先稍微有些婴儿肥的脸,如今仅剩下巴掌大的瓜子型。
她把电吹风放在一旁,打开薄荷膏,轻柔地拿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他上着药膏,这些乳白色的膏药涂上去,那些灼烫的地方,仅觉得清凉无比,再不觉有多疼痛,她替他上完,然后才拿起电吹风,这些动作十分普通,可正因为普通,恰让他有了家的温馨感觉。
这种感觉,母亲在世的时候,其实也是有的,母亲过世后,家,就真的仅是一个空洞意义上的字了。
现在,又有了。
“我自己吹,这汤,趁热喝。”
他甫启唇,准备从她的手中接过电吹风,她却是爬到床上,半跪于床,道:
“汤还太热,一会用更好。”
在电吹风的风速变档中,她的手势轻柔地替他把湿漉漉的头发吹至半干,他的头发其实很密,但发质却很柔软,犹如女孩子的发质一样,那些发丝纷纷扬扬从她的指尖穿过时,手心却是酥麻的,和着吹出来的风,那些属于他的味道就弥漫开来。
这种味道中,终是会记起那一抹不能忽略的冷冽味道。
现在,他该已经挂完水,离开了吧。
离开,这两个字,从来没有今天这般,带给她有些生涩的味道。
不再去多想,很快,他的头发就半干了,晚上,若不吹干头发就睡,第二天起来,往往头部会很不舒服,这是她以前打工到深夜,第二天又要上学,所以经常在凌晨冲个凉,然后,为了不影响母亲的睡眠,她不会吹干头发,就直接入睡,第二天,往往头会又昏又疼,所以,她在那几年,深受其苦,直到学会用干毛巾使劲揉着湿发,再包好睡,这样的状况才改善些许。
如今回想起来,还是拜当时所赐,她才养就了今天这种性格吧。
现在真的,很好了,要知足,西汐。
她心里对自己说着,蓝皓已用手背试了一下汤:
“再不喝,真得凉了。”
“嗯。”她喏声,但,喝之前,看了一眼,他手心的药膏,又瞧了一眼,那看起来十分无味的馒头,低声,“你也喝一半吧,我刚打了营养针。”
“我不太喜欢药味,Grace知道,我最喜欢吃的是馒头。”因着手上涂了药膏,还没洗手,他只用筷子夹起那个馒头,慢慢啃着。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看一个超级大帅哥坐在跟前,啃一个实心馒头,尤其,还是难以下咽的那种,西汐终究将那碗汤舀出一半来,推给蓝皓,随后,慢慢喝完自己的那晚汤。
蓝皓接过那碗汤,没有再推辞,就着汤,实心馒头吃起来,确实不至于那么难以下咽。当然他大可以打个电话叫外卖,偏偏,在这一刻,他和她难得独处的一刻,他是不愿意的。
用完晚餐,指针已走向十点,若是普通病房,现在家属早该不被允许待在病房内,可,因为是VIP,所以护士也就只作不见,纵然,外面也设有VIP家属的陪护房,但,却是隔了一扇门。
而他不想,她和他之间,再隔着任何东西。
用完餐,她去浴室洗漱,等她出来时,他恰好已把便当收拾好,丝被也重新铺好在床上。
真的很是细心。
她站在浴室门口,掂了一下脚,轻声:
“很晚了。”
“嗯,早点休息吧。”
她抿了一下唇,走到床边,他只站在那,见她走过来,替她拉开丝被,等她躺上去后,再温柔地替她掖好,掖好的瞬间,他的声音很低地道:
“昨晚的事,原谅我,好么?”
他没有再说对不起那三个字,只换了一种表达的方式。
或许,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对不起’这三个字终将成为他心底的魔咒。
“我也有责任。我——”
终究是要再提了吗?
她的话没说完,他修长的指尖却是捂住了她的菱唇:
“都不再说了,过去我有错,这十天,重新,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她能说不好吗?
她也有错啊,曾经的一步错,不过是步步错,若今晚以后,能随着成全和放手,中止这些错误的继续,那么,她的人生才能真正重新来过,也包括,她和他的关系。
她颔首,他的指尖移去,笑得依旧灿烂:
“睡吧,我在这陪你。”
她看了一眼床,仍像刚刚那样,让出大半张床给他。
和刚刚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背对他,而是,面向他,将身子蜷缩进他的怀里。
她仅是安静地睡在他的怀里,并没有过多的动作,或许,昨晚到现在,她睡的时间真不算多,所以,这一次,她入睡得很快,睡得也很沉。
而他确实没有立刻入眠,哪怕,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有睡过,可,清醒着,更能知道,她在他的怀里吧,或许,十天后,她再不能这样躺在他的怀里。
十天,只是一个限期,继续走下去,或者,由他放手的限期罢了。
不过,要放手,也是十天后了。
他会好好珍惜这十天,她属于他的日子……
霓虹灯光,纸醉金迷,在鹏城最高的霄宇餐厅内,三名小提琴手刚拉完一首煽情的曲子,由于没有博得女客人的一笑,第二首曲子因此取消,现在,那里,除了满桌精致昂贵的菜肴外,还有,放在桌前的,那一大捧,足足由一千朵玫瑰组成的花篮。
这些,都是浪漫的象征,只是,对于演惯了无数片子中,享受这份浪漫的女主角来说,慕歆雪显然并没有更多的惊喜,甚至于,她看起来,犹是落寞地凝着高楼下的车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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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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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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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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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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