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烧了!”
他很重,她几乎承受不住他的份量,但,这当口,觉到他的身子稍缓了一下,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没事。”
虽然他的脸几乎贴近她的,让她觉得有点不习惯,可,这样的情况下,还计较这个,不是太矫揉了吗?
她担心的只是他的温度似乎并不是很低。
“药箱有退烧药,我吃了药,到客房休息会就好。”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断断续续。
她却把他扶到主卧,这里的玻璃是双层的,不论隔音还是其他方面都远远胜过客卧。
他的身子沉重地落到床上,她把丝毯替他盖上,并到一旁的橱柜里,另拿了一床被子,替他一并盖上。
做完这一切,她打开家用药箱,里面果然是有退烧药的,倒了水,将退烧药磨碎了放到水里,随后,再回到床前:
“先吃药,发身汗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手揽住他的颈部,将水杯凑近他。
他的神智却是迷糊的,唇凑近水杯时,骤然,他的双臂紧紧拥住她。
她一惊,水杯从她手中脱落,濡湿了一小片的床褥。
而她来不及去收拾,他猛地一翻身,已把她压在身下。
这一次,换她大惊。
“蓝皓……”
下半句话没有说出时,她的唇被柔软地堵上。
他滚烫的唇辗转在她的唇上,一瞬间,她的思绪归于空白,因为,一滴清凉,准确地滴落在她的鼻尖,当然,并不是来自于她的。
睁开的眼睛,清楚地看到,他闭阖的眼底,盈坠下这颗清凉。
本来想推开他的手,在刹那,没有一点力气,而他流连在她的唇上,喃喃:
“如初,一定要我生病,你才愿来看我,是不是?这一次,我不放你走……”
他滚烫的手愈紧地拥住她,松开她的唇,将脸埋进她的肩胛,随后,一切复归于平静。
除了偶尔几声低喃,亦都是关于如初这两个名字。
是他的爱人吧。
他真正爱的人,但,一定没有办法娶的人。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的身子很重,压得她不是很舒服,她想欠下身子,却只换来他更紧地拥住。
耳边能听到洗衣机发出悦耳的音乐,提示衣服已经洗完。
然,眼下的形式,即便洗完了,他都不会走。
难道,就这样,以这种姿势过一晚吗?
明天她的工作不会因为今晚台风取消,所以,她必须要充足的睡眠,才能应付忙碌的运转。
可,这样的姿势,她怎么睡得着?
她的身子用力动了一动,随着这一动,他突然从她身上翻了下去,她想起身,却被他从后面复拥紧,她只来得及侧了身,已被他抱入怀中。
他的手紧紧地扣住她,他的气息从她颈后传来,柔柔地拂过她的发丝间隙,而她再动不得分毫。
不过,这个姿势,她该能勉强入睡吧。
是的,她不担心,他发烧到这个份上,还会对她有什么企图,只是,他或许,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需要寻找慰藉。
显然,她成了此刻他的慰藉。
如果这是协议外的引申,她不介意,给他这一点慰藉。
她不再动,闭上眼睛,默默数着羊,让自己快点入睡。
在她的身后,蓝皓却慢慢睁开眼睛,深邃的幽蓝下,唇际略动,分明湮出一丝叹息的意味。
可,她不会听到。
她能听到,只是,这一刻,苹果手机完美的铃音响起。
她震了一下,却,没有动,或者说,不能动……
天雅湾最近海的被墅,此时,在台风卷起的惊涛骇浪下,孤零零地傲视于海边最凸起的一块高地。
绝对近海的距离,却在台风季节,更能清晰地看到天地色变的惊悚一面。
现在,灯火通明的客厅内,慕歆雪就站在玻璃移门后,隔着被雨水冲刷的朦胧,看着外面的支离破碎。
身后,传来佣人张妈的声音:
“慕小姐,墨总还没回来,您先用晚餐吧。”
“张妈,让李叔看着点,一瞧到车,立刻把菜重新热一遍。”
“好的,慕小姐。”
她从下午五点,一直站到现在落地大钟敲响了十点,而墨沧,还没有回来。
倘若不是她打电话给他,还不知道,他去了广告棚。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
不仅因为台风,更源于,今天,是她二十五岁的生日。
他答应会陪她一起度过,于是,她选择了在他位于鹏城的这座宅子内度过。
不要烛光晚餐,不要浪漫的氛围。
只要在这,在他的家里,即便最简单的形式,都是好的。
为了这,她推了两个通告。
可,除了下午,有人按着他的吩咐送来蛋糕外,这一天,都是她独自度过。
她知道他忙,但,除了忙之外,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更让他牵念着。
思绪微转间,张妈的声音再次响起:
“慕小姐,墨总回来了。”
回来了,总算,没让她等过凌晨。
换上笑容,回身,看到他着了司机的制服,走进客厅,她的目光没有错过,他挽起的裤管下,左腿的口子,即便上了药,仍让人觉到触目惊心。
“沧——”
他摆了摆手,往客厅的错层餐厅行去。
这一餐饭,气氛极是沉闷。
吹了蜡烛,切开蛋糕时,连她都没有任何食欲,更何况是他呢?
一天的等待,临到头,换来的,不过是这般的沉闷。
晚餐结束时,他按着惯例,送给她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物,在她开心接过,还没拆开时,他已起身:
“台风还没过境,今晚住在这吧。”
若换成以往,她定会欣喜。
毕竟,就连他的情人,都没有一个能留宿在这处宅子。
只是,今晚,他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她一点喜悦都没有。
“我有点累,就不陪你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三楼的转角,她被张妈引着往二楼的客房行去。
夜正浓,风正飓,雨正茫,她沐浴,将身上的肌肤每一寸都仔细洗拭,用上他最喜欢的茉莉香粉,换了轻薄的睡裙,再在外面披了一件睡袍。
接着,走出房间,往三楼行去。
那一层,是属于他的房间。
一步步走上去,她听得到呼吸声渐渐不平静,直到步上最后一层台阶,一道由密码控制的门挡住了她。
而今天下午来时,这门并没有锁上。
虽然,他没告诉过她密码,可,她猜得出,该是和那一人有关。
按下那人的生日,门,轻轻开启。
眼前,是全被打通的一个大套间。
其实这里,更象是一个女子的房间,镂花的家具尽善尽美,粉白色的纱幔低垂着,围绕住当中圆形的床榻。
床榻上空无一人。
却有水声隐隐入耳,转过纱幔,台阶下,是一泓用大理石铺就的浴池,他正半躺在浴池里,受伤的腿搁于一旁,身上,盖着一条墨色的浴巾。
她赤脚,慢慢走下台阶,褪去外面的睡袍,在他惊觉时,她的人已环住他精健的腰部:
“沧……”
她的唇沿着他的喉部,一径地往下……
今晚,她想把自己给他,因为,除了今晚,她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取走出这一步。
出道三年,有今天的成就,除了自身的努力,还有他的支持。
然,对于这一切,他并没有要求她付出什么,正因此,让她觉得他不同于那些男人之外,更逐渐地对他动了情。
而她亦清楚,他和她的关系,永是差了那么一步。
一步,咫尺,天涯。
今晚,是否,能将这天涯暗移转呢?
在她无意洞悉那件事后——
“小雪……”他低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手,扶起她的身子,阻住她的下一步动作。
“为什么?”问出这三个字,没有等他回答,她挣开他的手,靠在一侧的大理石边,“我和你曾经爱过的那人很象,是不是?我情愿做她的替身,为什么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这句话说出口,要有多大的勇气呢?
对于她来说,这些的勇气聚集不过是一秒的时间。
一秒,很短,却是足够了。
一如,当她下午把他干洗好的衣物送回房时,在那床畔的几柜上,放着一张相片。相片里灿烂微笑的女子,容貌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名女子或许已经不在了。
世上,有一种感情,是不会随时间泯灭的,那就是死别之情。
从那一刻开始,她思量着接下去该如何抉择。
直到今晚,她才下了这个决定,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做替身又何妨呢?
过去的三年,他待她那般好,该是望着她笑,就仿似,那女子对他笑一般吧。
而她,在他对她的好中,赔进了真心。
“小雪——”
她的手恰此时覆上他的薄唇:
“我不要听任何拒绝的理由,你知道,我有自己的骄傲。”
不用说话,只需从他回避的眼神,她就知道答案。
“沧,你的伤是为了她受的,对么?为什么,眉眼相似,反而让你放不下呢?我记得,你对女人的选择有个习惯,从来不要virgin(处女),可,对她却是例外。当初,你用这个拒绝我时,我真的信以为真。差点认为,只要我不是virgin,你就会要我。只是,当我面对其他男人时,我始终走不出那一步,还好,如果真走出那一步,再知道今天的答案,我想,我会更承受不住的。”
“我不是一个好男人。更不会成为,能爱上你的男人。”
说完这句话,他拿起一旁的手机,墨黑的苹果手机,确是适合他这样的男子。
起身,温润的池水在他修长的腿下,漾出一道圆弧,弧,越散越开,直到她的身前,也漾起一道小弧,是她的眼泪,坠落。
“因为,你的爱,在失去那人时就一并失去了,对不对?这个措辞好老套,是编剧都用烂的措辞呢。”她擦去眼角继续流下的泪,却拭不去,心底的颤抖。
原来,她还是没有足够坚强的承受能力。
“错了,我谁都不会爱。”他走上台阶,带着从容,更带着淡漠。
他从来就是淡漠的男子,她早知道。
“那她呢?”她的手指向相片的位置,她知道,浴池周围的玻璃能让他看清她的所指。
“她——”他顿了一顿,自嘲地于唇边勾起一抹笑弧,“只是一个错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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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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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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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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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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