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落在车前的玻璃上一点点模糊起来,赵冬溪看不清面前的东西,所以秦典的话语传到她耳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雨很快因为气温太低变成了雪,雪花纷纷扬扬洒下来,秦典开了车前的雨刷,将那些模糊的雾气抹掉,赵冬溪就看见了成片的雪花。
她突然开口说:“郁泽最讨厌下雪了。”
秦典没有说话,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有些慵懒而不甚在意的光,手上的动作却显示了他微微的不耐烦,他手敲击着方向盘一下一下,终于等来了绿灯,车子猛然冲了出去,赵冬溪却说:“因为他,极怕冷。”
赵冬溪此时此刻已经忘记了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叫做秦典的人,她只当作旁边的人是一个人,一个可以听她说说过去的人。
所以她好不顾忌自己身边人的情绪,只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心中的那份尚且存在的朦胧的爱意。
秦典自然讨厌她说这些,却意外的没有开口阻止,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抽口烟,他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
赵冬溪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下来,砸在衣服上晕出一圈水韵,她似乎不觉得累。小到她和郁泽去过哪里,大到他们原先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都一一说了出来。
秦典一直保持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等车子平稳地停到锦绣的别墅前的时候,赵冬溪看着这栋房子才似乎从之前的回忆中走了出来,她扭头看着秦典不算生气但绝对不怎么高兴的脸,眼泪都来不及擦,赶忙道歉道:“对不起,我……”
秦典径自下了车,进了屋门,似乎不想听她再说什么。
赵冬溪捶了捶自己的脑门,赶忙跟着秦典进去了。孙姨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来,先生还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赶忙拦住了赵冬溪问:“怎么了?”
赵冬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她知道在秦典面前提郁泽,就好像打秦典的脸,她是最近日子过得太滋润了才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谁,而秦典又是谁。
孙姨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两个人之间可能又出现问题了,顿了顿说:“你去哄哄先生把,先生很好哄的,小时候一个糖就可以哄好。”
赵冬溪“啊?”了一声问:“什么?”
孙姨拿出个东西塞到她手里说:“先生喜欢你的,你哄哄他就好了。”
赵冬溪愣了愣,然后笑了笑说:“孙姨,我想您可能误会了,秦先生和吴小姐就要结婚了,您说这话让吴小姐听见就不好了,我去给他道歉,您就不用担心了,秦总喜欢我这事,你也不要再乱说了,不然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
孙姨“哎”了一声又说:“赵小姐,我知道你对先生要娶吴小姐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事就和先生闹别扭啊,先生的父亲,哎,根本从来都不为先生着想,他眼里只有他的大儿子,所以哪怕先生娶个瞎了眼的,瘸了腿的,只要对秦家有帮助,他都会逼着先生做的。”
赵冬溪无语了一会,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孙姨又截住了话说:“赵小姐啊,我们先生命不好,你可千万不要欺负她啊。”
赵冬溪:“……”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孙姨,您觉得我欺负的了你们家先生吗?”
孙姨顿了顿似乎坚定的点了点头说:“可以的,先生似乎每次不高兴,都是因为你,而且先生不仅生气,还难过。”
赵冬溪实在不能想象秦典难过的样子,而且孙姨越说越邪门,赵冬溪觉得她差点就要信了。于是在孙姨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赵冬溪摆了摆手说:“那我去哄哄她,不让他难过。”
孙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指了指赵冬溪的手,赵冬溪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那个草莓味的水果糖,哭笑不得。
赵冬溪和孙姨谈话的这段时间,秦典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简单地冲了个澡,决定这是赵冬溪和郁泽的最后一次见面,再有下次,他就要不客气了。
放过了自己的心上人,秦典真个个人感觉都好了些,他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门被推开,赵冬溪站在门口正在讨好地笑着。
秦典喜欢赵冬溪现在的样子,却又不喜欢她这样。他喜欢赵冬溪粘着他依赖他,什么事都会跟他商量,也会把他当做朋友倾诉。但是他也讨厌赵冬溪这样明目张胆的讨好,讨厌她为了让自己帮她违背了所有的原则,也不像从前的那个小姑娘。
赵冬溪变得世俗了,圆滑了,喜欢掩藏自己的情绪,把自己最能讨好人的一面露出来,这样固然好在社会上立足,却也让人轻易喜欢不起来。
所以秦典看着她这个样子,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刚刚还那样难过的她,现在居然也能为了讨好他,装作一副愧疚而又乖巧的样子,秦典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疼。
赵冬溪一进门就看见秦典从浴室里出来,房间里暖气足,所以秦典裸着上半身,水珠从头发上散落下来,沿着腹肌流至他腰间围着的浴巾上,赵冬溪咽了咽口水,走到他跟前讨好地求原来那个道:“我错了秦大爷。”
秦典倒也没和她计较,擦了把头发,将毛巾扔在一边问他:“错哪了?”
赵冬溪被他这一下问住了,她想了半天才说:“不该在车上胡言乱语。”
秦典似乎十分不想理她,皱了皱眉头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赵冬溪看着秦典没有反应,迅速地想着各种哄秦典高兴的办法,她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问:“秦总,你吃糖吗?”
秦典端着杯子的手一顿,扭过头来看着赵冬溪,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赵冬溪最近这段日子还没见过秦典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捏紧了手里头的那颗糖,再没敢说半个字。
秦典将她逼到了墙角,还是重复着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赵冬溪看着面前的秦典,觉得他周身的空气都是冷的,眼神更是不敢再盯着他看,胡乱地扫着,却忽然发现,秦典的背上有一块淤青。
赵冬溪忽然想起来,郁泽妈妈那一下是踏踏实实地砸到秦典身上的,而那一下原本应该是落在她的身上的。
赵冬溪不明白秦典为什么那个时候站出来,大概是出于男人应该保护女人的想法吧,只是她忽然觉得自己过分的厉害,他为她受了伤,而她却一路上都在说她和另一个男人的过去,即便秦典对她没有什么感觉,不喜欢她,她这样子也未免太过让人心寒。
她盯着秦典伤的那处看了半天,秦典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劲,大概赵冬溪的表情让秦典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于是秦典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别怕,没事。”
他的目光在赵冬溪的脸上来回留恋,语气却比刚才温柔了不少,他再次重复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赵冬溪这时候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她的手似乎不受控制地摸上了秦典的背,秦典没有动静,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赵冬溪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在那个地方狠狠地按了按,却换来秦典一脸的莫名其妙,他问:“怎么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赵冬溪洗对上他的目光,很久很久之后问:“疼吗?”
秦典没有回答她,气氛相当暧昧,两个人被隐在墙角的阴影处,不知道谁的目光带了些情意,秦典就那么捧起她的脸亲了上去。
赵冬溪的手还在秦典的背上,她被亲的有些窒息,手下的力道就重了一些,似乎这下正压到了伤口处,她听见了秦典微微地“嘶”了一声。
赵冬溪瞬间清醒,她推开秦典,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逃也似地说:“我去给你拿药。”
秦典没有拦她,赵冬溪走到门口关上门的时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靠在墙上,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差点让她呼吸不过来,她怎么会觉得刚才的秦典似乎有些神情呢。
赵冬溪在门口缓了口气,顿了顿才下了楼,找到孙姨要了些消肿祛瘀的药,她稳了稳心神才上了楼。
秦典却已经穿好了衣服,打开了笔记本在工作了。
赵冬溪有些尴尬,只好走了过去说:“我帮你抹点药吧。”
秦典没有抬头,冷冷道:“不用。”
赵冬溪被这句话噎住了,过了会儿才拿出点无赖的语气道:“不管,不擦药是不行的,我刚都听见你吸气的声音了?”
秦典手上的动作一顿,哑着嗓子问:“你是觉得我疼了,才去拿药的?”
赵冬溪刚刚还不明白秦典为什么忽然变了脸,这下算是明白了,她没好气地反问道:“不然呢?”
秦典揉了揉额头,却忽然笑了一下说:“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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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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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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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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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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