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太医们围着床榻上的嫣儿,嬷嬷抱着刚出世的孩子,皆是面色凝重。
“太医。”千漪进至一名老太医跟前,问道,“她母子二人情况如何?”
老太医摇了摇头:“太妃娘娘恕罪,老臣们尽力了。”
千如完全懵了,什么叫尽力了?是救不回来了吗?她不信,她绝对不信,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救不回来了?她上前抓住了老太医的胳膊,将他拉到嫣儿的床边:“太医,你快救她啊!”
老太医垂着胳膊,摇头:“郡主息怒,就让嫣贵妃带着小王子安心地去吧。”
千如还是不信,她将太医一个一个拉到嫣儿床边,哭着喊着让他们救救她。
千漪上前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个时候,你必须振作起来,秦怡敢这般对嫣儿,必定有恃无恐,她还会想办法对付你,眼下她应当快到了,我们必须看好小王子。”
千如点了点头,胡乱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走到嬷嬷身边,接过了夭折的小王子,将他安放在嫣儿的枕边,就让他们母子好好地去。
不多久便到了卯时,紫檀殿一夜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到了这会儿,才静了些。虽然夜里头已经有不少小太监来打探过,但各宫的主子也不得不等到天明才来一探究竟,一时间,后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在了紫檀殿。
武帝和秦怡是最先到的,随后便是太后,虽说后宫妃子死于难产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与人私通可绝非小事。
他们不知太后是如何得知的,可她一发话,无人胆敢违抗。
太后对她身边的嬷嬷道:“去把孩子抱过来。
嬷嬷领了命,将孩子抱了出来,饶是跟随太后经历过二十几年前那场后宫腥风血雨的老嬷嬷,见了嫣儿和这孩子,也深深地皱着眉。
嬷嬷用小银针,在孩子手上扎了一下,将血滴进太医备好的瓷碗中,武帝上前,也在指上扎了一针。
两滴血缓缓靠近,却又瞬间相离。
所有人都捂住了嘴,这孩子不是武帝的!
千如惊呼:“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肯定是什么地方有问题,圣上明鉴,嫣儿对圣上绝无二心的!”
太后厉声道:“放肆!不要以为你与胤府那丫头长得像,便真当自己是将军府小姐,是宫中的郡主,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
武帝上前看了看孩子,便命人将赵廉的尸首抬了上来,他本意欲帮嫣儿脱罪,可偏偏,这孩子的血,竟与赵廉的血完全融合。
“铁证如山,熙儿,此事当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胤府出了这等不知廉耻,败坏后宫清誉之人,定不能轻饶。”太后说着,便起了身。
这时,千如身后响起百里无忧声音,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他说:“让人去把嫣贵妃的尸首抬出来,这孩子也许不是她的。”
千如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连忙上前一跪:“太后娘娘请留步。”
太后回头,只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嫣儿的尸首被抬了出来,与赵廉和那孩子的尸首放在一起,武帝新纳的妃子和她们身边的宫女太监一起说三倒四,有人毫不掩饰地唾弃嫣儿,甚至整个胤府都被说成十恶不赦。m.χIùmЬ.CǒM
千如将那些人的嘴脸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朝一日,这些都是要讨回来的。
千如抬起嫣儿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一针扎下去,鲜红的血从她骨节分明的指尖滴进瓷碗里,她又将孩子的血滴了进去,与武帝方才一样,两滴血缓缓靠近,却终不能相融。
“太后明鉴,圣上明鉴,此事定有蹊跷,这孩子不是嫣贵妃和武帝的。”千如心中大喜,如此一来,便能保住嫣儿的名声在她死后不被践踏,亦能保住胤府的声誉。
紫檀殿中的所有人,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唯独武帝和秦怡镇定得不同寻常,武帝不怒于色,秦怡却是在强忍。
“小喜子,去让刑部彻查此事,与此事有关的一干人等全部收押天牢。”武帝下令后,便上前扶着太后,方才那一幕,已让太后深为震惊,这夭折的孩子并不是嫣儿腹中所怀的,那么嫣儿的孩子呢?
太后自打武帝要立千如为后而同她争执之后,对胤府的成见更甚,嫣儿进宫起,便对她有诸多看不惯,但嫣儿腹中的孩子,毕竟是她的亲皇孙,武帝的大王子,怎能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太后身形微颤,扶着武帝的胳膊,落下了泪:“好好审审那些个太医和嬷嬷,一定要把我的皇长孙给寻回来。”
武帝点了点头:“儿子会的。”
待太后情绪稍显平复,武帝看到了千如身后的百里无忧,便心生一计:“百里统领,作为御林军统领,你军中的人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也难辞其咎。”
百里无忧跪倒在地:“圣上息怒,微臣确实难辞其咎,微臣愿意协助刑部,尽快找出真凶。”
千如一听,连忙也跪下,重重地点着头:“我也要帮忙。”
“好,孤给你们七日,七日后,若查不出真凶,孤这皇宫,也不再需要你们这样毫无作为的官员了,收拾收拾东西,走吧。”武帝说着,便偕着太后走了,各宫的嫔妃们也散了去,秦怡走在最后,她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刮着千如,像是赵廉和这身份不明的孩子,都是她害死的。
嫣儿的死,对胤府来说,如同一场灾难,原本与府上交好的文臣们,都选择了明哲保身,不与胤府来往,幸好还有武将,愿意来府中送一送嫣儿。
百里无忧忙着在刑部审问替嫣儿接生的太医们和嬷嬷,他说御林军的操练不能落下,就把千如硬留在操练场。
御林军的将士们,自打赵廉出事后,便操练得极认真,千如起先是以为他们怕武帝因为赵廉之事而迁怒于他们,而勤加练习,这倒也让她省心不少。
嫣儿这一走,千如实在没心情来这操练场,这几日,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发呆便是一整日,她觉得心里头很难受,就和秦渊走的那时一样,只要一想起,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这日午后,千如坐着坐着,便哭了起来,副统领突然跑来劝她:“莫师傅,你可别伤心了,咱们军中都是粗人,我生怕他们在骂赵廉那混账的时候,说出什么对嫣贵妃不敬的话,所以,只好让他们多练习,少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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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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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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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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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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