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一个冬天,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在一个后院里,一个面带稚气的孩子安静地看着另一个明显比自己小一些的孩子在一个开满梅花的雪地里堆雪人,样子十分的认真,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扰。梅花的花瓣飘落在那个年幼一点的孩子的头上,旁边那个拥有精致脸颊的少年展颜一笑,轻轻地帮那个孩子把梅花拿掉,放在他的手中,轻轻地吹拂,梅花便向远处飞去。
“哥”那个年幼的孩子低唤旁边的少年。
“嗯?”末舞摸着弟弟的脑袋问“风儿,怎么了”
“没,只是想唤你一声。”最后咬着冻僵的手指,嗫儒半天,方才鼓起勇气抬头问“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吧?”明亮的眼睛闪着纯净明澈的亮光,纯洁无瑕的眸子凝视着哥哥,单纯地问旁边那个温和疼他的男孩。
末舞微笑着揉揉末风的头发,想也不想就回答“当然不会离开你啦,小傻瓜,问这个做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末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看着弟弟这么放心的样子,不由得疼惜起来,宠溺的抱着末风,把白色的头发埋在末风的颈窝,下颚靠在末风的额头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满面笑靥,开心之情冲击着他。
这日的晌午,他们站在大厅里。
“现在外面一片混乱,你们兄弟没有亲人,一定要小心为妙。”村里的老族长坐在大厅的最高位置,要不是人已出现衰老的现象,还以为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士呢。他浑浊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厅下的一对兄弟,长叹一声,面露悲哀,旋即双手合一祈祷了一番便转身离去。之所以会对他们说这些话是因为这对兄弟是波荡宫选定的两个傀儡,一旦被抓走,据说就要送到波荡宫接受残酷的训练,没有天赋的便会被强者杀死。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天理,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天理。
只要一进波荡宫,那便没有了兄弟情,没有了良心。什么亲情爱情友情到最后关头都会为了上面的命运而不惜伤害最亲近的人。然而这样只有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直到自己死的那一刻才算真正的结束,所以这样就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一切都会变得冷漠,那个灰色的世界被他们看得透彻。心里只有提防,杀戮,残忍,血腥,冷血,没有感情的杀人傀儡。
当然他们两兄弟也明白这个道理,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
两兄弟相视而望了许久!坚定地告诉自己,“不管以后如何,他们永远是好兄弟,永远不会自相残杀,永远!永远!”
三天后的破晓。
末风刚从睡梦中醒来,揉揉惺忪的眼睛,顶着蓬松凌乱的头发,便习惯性地看向隔床的哥哥,却发现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好像没有动过一般。
末风四下寻找哥哥,却发现那个美丽的少年缩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蹙起眉,牙齿微微咬住下嘴唇,脸色苍白。白色的碎发遮住了一只瞳孔,眼圈发红,明显是哭过了。
他此刻安静地看着窗外,脸颊上有依稀可见的泪痕,肩膀微微颤动,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末风急忙下了床,轻轻地怀抱住了哥哥颤抖的身躯,“哥”末风小声地叫唤他,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啜泣的末舞忽地一怔,赶忙抬手擦去泪珠,掩饰着自己的难过。全然不知为何弟弟今天醒的这么早,其实他这样已经连续三天了。他已经三天不彻不眠,每晚都躲在角落里无声落泪,任由泪水不受控制地划过脸颊。次日,还得装成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和弟弟开心地嬉戏。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弟弟发现,虽是如此他拼命地挤出一个微笑,即使刚哭过,那个微笑却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那般温暖灿烂,让人莫名的感到温暖。
“哥,不哭,不哭!”末风抬起小手来帮如阳光般温暖的哥哥试擦泪痕,鼻子蓦地一酸。从没见过哥哥哭过,如此温暖,刚毅的人竟然也会哭?末风暗自咬牙,悄悄地握起了拳头。末舞猝然拉起末风的小手,那般细腻,如同女孩的手一帮,擦在脸上格外的舒服。他温和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轻轻地开口“风儿乖,哥不哭了!”
末风含泪点头。
不久,族长便推门走了进来,对两兄弟说他们的娘亲来看他们了。
两兄弟蓦然懵了,满脸的迷茫遮也遮不掉,淡淡地表露在脸庞。毕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如今却赫然出现,让两个年幼的孩子不敢相信刚刚所听到的话。
兄弟二人手拉着手,一起跑出了房间,孱弱的身子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影子。一路,腊梅在寒风中傲然挺立在两旁,坚毅不拔的身躯毅然陷入人的眸子中。凋零的花朵在飒飒飘零,最后没落尘埃之中。两人在长廊奔跑,却至始至终拉着手,犹如两个亡命之徒在逃命,神情严肃,只是一味地一路狂奔,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他们一样。
待两人到了大厅,一个美丽的女人背对着他们。
族长微笑着,“这便是你们的母亲,还不相认吗?”望着两个孩子只是呆站着,老族长不得不开口。女人转过身来,脸庞露出两个浅浅的酒靥,鲜红的嘴唇像抹了鲜血一般红得妖冶迷人,漆黑如墨的秀发用红色的簪子高高髻起。红色的簪子犹如一只赤蝶,狂傲不羁,在女人的长发中婆娑起舞。
“舞儿,末风。”女人陡然惊呼,几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叫他们的生疏程度的差异,只有这两兄弟很敏感地注意到了。
末风咬咬唇,然而还是惊喜地扑在女人怀中,转瞬便泪眼婆娑。女人却以常人不宜察觉的速度蹙了蹙眉。而一旁的末舞却冷笑,也因为察觉到了女人可能是为了什么而来,所以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看,“既然当初抛弃我们,那又何必回来找我们呢?”他忽地把末风从女人的怀里拉了出来,怒瞪着女人。m.xiumb.com
“哥。”末风小心地低唤哥哥,咬着手指,踌躇了一会儿才诺诺开口,“也许娘亲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呵!既然你执意要认她,那就不要我这个哥哥好了。”末舞放开了末风的手,忿忿地转身离去,也不管后面叫唤他的弟弟,他唯一的亲人,最亲爱的弟弟。
之后的两天里,一直没有见到哥哥的踪影,好像至此就从人间蒸发了,什么消息也没有,末风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末风不知哥哥为何会这么生气,也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或许,他只是太需要母爱了,也不管母亲是否有什么目的而来找他们,但是他兀自欺骗自己,也在期盼着那点渺小的真实的情感。以前总是和哥哥两人相依为命,自从这个女人来了后就打破了以往的安宁。
再平静的湖也会因为一块石头而打破平静,但是也许可以在短时间又化为平静。
可是。可是。
已经打破的散沙又该如何拾起?
末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颓然坐在地上。不知想哭还是想笑。哭是他会为此失去最亲爱的哥哥,笑是他找到了素未蒙面的母亲。
他在地上佁然坐了许久。旋即赫然起身,推开房门发疯似地跑了出去。此刻长廊在他的眼中不再有尽头,他不知该去哪里才好,他找不到哥哥了。“当然不会离开你啦,小傻瓜,问这个做什么?”几天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依稀出现在耳畔,“当然不会离开你啦!”
“不会离开你啦!”这句记忆犹新的话语一遍遍在耳朵旁萦绕。
末风终于摔倒在了地上,眼里噙着泪,倔强地憋在眼眶里,目眦欲裂。小手紧紧地攥成拳,灼灼目光移到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他神色陡然一变,目光在刹那变得如利剑一般锋利,使旁人一靠近就立即变为齑粉,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再没命地奔跑,好似在一瞬间变得成熟。定了定神,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泪水,给自己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即使很苦涩,但他相信有爱就一定会找到他,于是缓缓地走了出去。
外面风雪交加,哥哥不知在何处。大概很冷吧!末风抹唇笑笑,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
腊梅的花瓣继而飘零在他的长发中,飘飞不已的发丝中隐约可见的花瓣孤单地没落。也不等那个少年温柔地拿掉花瓣,也不等他说,“当然不会啦!”也不等他把自己抱在怀中说“哥不哭了。”
“哥。”
“哥。”
“你在哪里啊,风儿找不到你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在街边边走边找,不停地向周边人询问,他一次次在眼中燃起希望,却次次失望,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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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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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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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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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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