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校园的记忆>一百一十三(大结局)
  工厂关闭后,郑红伟就骑起了他那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那天,他和造纸厂领导班子全体成员从市政府回来,跟工人们一宣布工厂被关的消息,工人们先傻了眼,后来就像炸了窝,吵闹成一团,有几个工人甚至闯进了他的办公室,声色俱厉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反对,不抗争?面对这些情绪失控而又那样无助的工人们,郑红伟觉得任何说辞都是苍白的。这时,他才明白,沉默是金原来是用在这个时候的。

  当天下午,周市长找他谈了话,让他做好善后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岗。郑红伟点头服从了。可在他做善后工作的过程中,却听一些工人背后讥他为“末代皇帝”。他就感到他的境地既可笑又尴尬,他来厂子十多年拼死拼活才建立起的成就感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安置好工人,处理完工厂的资产后,周市长又让他加入与HC公司的谈判。谈判于今天上午结束,周市长为双方达成双赢的协议而举办了酒会。郑红伟却为双方签署的合资兴建污水处理厂的协议而心里不是滋味。这污水处理厂毕竟是建在造纸厂的废墟上,而后者毕竟凝结了他大学毕业后全部的心血呀!

  他托故早早地离开了酒会,骑着自行车神色黯然地往家赶。忽地,他看见齐锋开着他的捷达车迎面驶了过来。他急忙招手叫齐锋,却发觉齐锋对他视而不见,而且脸色惨白,目光灰暗,让人似乎能感觉到他心灵的死亡。郑红伟马上联想到了近几日的股票大跌,可汽车已从他身边飞驰而过。郑红伟急忙掉转车头,发了疯地追赶起来。

  齐锋的车却开得更快,根本不顾及红绿灯,一往无前。郑红伟拼尽全力,却越追越远,急得他直拍大腿,却不能肋生双翅。一辆出租车迎面驶来,他才想到了换乘出租车去追。他忙招手叫住了出租车,并火速跳下车来,将自行车扔到了路边,跑到出租车前,迅速地钻进车里,指着远去的齐锋的车冲司机说:“快掉头,追那辆车。”

  虽然换乘了汽车,可郑红伟他们始终追不上齐锋的车,只能远远地看见齐锋的车拐了弯儿,郑红伟他们的车行驶到拐弯处时也拐了过来,可开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就不知往哪儿开了,郑红伟急得直跺脚,猛地发现齐锋的车停在不远处的电子大厦前,他急忙付了车钱,下了车,跑向电子大厦。

  电子大厦前已聚集了许多人正议论纷纷,郑红伟凑上去打听。其中一个老者,告诉他,有人开车来到电子大厦哪儿也不去,直奔楼顶,被保安发现。保安们一边报警,一边跟上了楼顶,发现那人要跳楼,他们上前阻拦,却未能强行拦住,所幸楼里有很多做生意的人都认识那人,集体上去劝说,可现在还未能劝说下来。郑红伟听完,心就像被人掏出扔进了油锅里,痛苦不堪。他觉得命运太残酷了,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跳到了护城河里,还要让他再次目睹最好的朋友诀世的一跳。他就焦急万分地跑向了楼门。可刚跑进门里,他猛地想到,齐锋是个极要强极爱面子的人,如果自己上去看到他将要自杀的惨样儿,齐锋一定会羞惭得无地自容,想不跳也会因面子上下不来而不得不跳了,那自己上去就只能起反作用。他马上收住狂奔的脚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找一个肯定能把齐锋劝下来的人。他首先想到了叶知秋,他相信凭着叶知秋的自信、果敢和智慧,一定能把齐锋救下来。而且,他们十六年没见面了,齐锋不可能一见她就去死。时间太紧迫了,不容他多想,他忙掏出手机拨通了叶知秋的手机,并在心里暗叫“快接电话!快接电话!”,所幸叶知秋很快应答了。郑红伟声音发颤地说明了情况,尚未说出请她来解劝的话,就听叶知秋嗓子里发出一声悲鸣,接着就挂断了电话。郑红伟也略松一口气地垂下了拿电话的手。同时,他看见警察带着救护用具赶了过来,心里更平静一些。可他脑子里忽地回想起齐锋那晚在他家说过的话:“……这么些年来,我拼命工作,拼命奋斗,一方面为自己过得好一点儿,另一方面就是想再见到小叶时,能混出个模样,不被她比得不像样子,可现在我像陷入了沼泽中,越挣扎往下陷得越深,我真……真有点儿无颜见她。”齐锋在这种时候,怎么愿意见到叶知秋呢!她不上去还好,一上去,齐锋必跳无疑了。哎哟,我把齐锋害啦!害啦!郑红伟蹦起来,在自己胸口猛击几拳。他忙拿起电话,急切地又去拨叶知秋的手机号,却听到了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阻拦叶知秋怎么能阻拦得了,叶知秋知道齐锋要跳楼,哪能坐视不管?!

  郑红伟急得在原地转了几圈,忽地又想到了一个人。他觉得只能指望这个人了,这个人要是劝不下齐锋,谁也劝不下了。他赶忙又拿起了手机。

  叶知秋气喘吁吁地跑上楼顶时,站在楼边远离人群的齐锋正向劝说他的人们道别:“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咱们还是来生再见吧!”说着就要扭身。叶知秋凄厉地喊道:“小锋,你干什么去?”琇書蛧

  齐锋扭回了头,看到了让他负疚了十六年的叶知秋,即刻满面羞惭地低下了头。叶知秋望着他惨白的面孔,崩溃的精神状态,止不住泪如雨下,情不自禁地奔向了他。齐锋的泪水也夺眶而出,但他却向叶知秋慌张地摆着手说:“别过来,小叶,千万别过来!求你了,小叶,别逼我!”叶知秋只好停住了脚步。齐锋哽咽着说:“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还好,我还能当面向你道个歉。当……当年,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真对不起,对不起!看来,我只有在来生报答你的一番情谊了!”齐锋泣不成声了。

  泪水模糊了叶知秋的双眼,她急切地喊道:“你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无论你遇上了什么困难,我都会像以前一样尽我的所能帮你的!哪怕是用我的生命。真的!时光能使人衰老,却丝毫不能改变我对你的情义。”

  “我丝毫不怀疑你对我的友情,更不怀疑你对我的慷慨,可我再不能让你帮我啦!生存固然重要,可人的尊严更重要。”齐锋坚定地说。

  “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叶知秋擦了一把泪水,大声说,“有了生命,一切都可以挽回。人这一生,难免遇到难以逾越的沟沟坎坎,你要坚强呀!小锋!”

  “可……可挽回一切,又有什么用呢?”齐锋茫然地摇了摇头,转过了身。

  “带上我,如果你非要走,就带上我。”叶知秋正要冲上去,却听身后有人这样撕心裂肺地喊着,她一扭头,见卫月疯了样地冲向齐锋。

  “别过来,月月!别过来,月月!别过来——”齐锋先一惊,随后就凄惨地喊叫起来。

  可卫月还是坚决地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一头扑进了齐锋的怀里。俩人抱头痛哭,好半天后,齐锋才哽咽着说:“你干吗……干吗要挽留一个处处失败的人呢?”

  “成功的人,就应该……就应该为所欲为,翻云覆雨吗?”卫月抬起头激愤地喊道,“我一听你要……你要……,我就觉得什么都失去了。”卫月捶打着齐锋的胸脯,“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会和你共渡难关呢!你怎么就不相信,怎么就不相信……”齐锋将卫月紧紧地抱在怀中,不让她说下去。

  擦干眼泪,坚强地走开。这样想着,叶知秋转过了身。

  晚上,郑红伟刚在家里草草地吃完晚饭,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到耳旁一听,听到了许琳亲热的声音:“红伟,刚吃过晚饭吧?!你猜我在干什么?”

  “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学校里学习吧?!”郑红伟柔声说。

  “不,我正踏上回国的飞机。”许琳兴奋地说。

  “为什么?你的进修提前结束了?”郑红伟喜出望外。

  “我刚从妈妈那儿听说你们厂的事,我想这个时候你最需要我。”许琳动情地说。

  “你疯了,私自离开进修的学校,学校会取消你的进修资格。”郑红伟激动地大声说。

  “对于我来说,你和家庭才是最重要的。”许琳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有些发颤。

  郑红伟鼻子一酸,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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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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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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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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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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