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行找到它身后的发条钥匙,用力拧了拧,发条里面不知被什么卡住了,拧都没拧动。何必行也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己把发条拧断了,小人再也不能自动敲鼓。
谢微在旁边看着他摆弄兵人人偶,急得抓耳挠腮,拆卸欲支配着她的身体,让她像只猴子一样在何必行身边乱窜。
“哥你让我试试,让我试试啊!”
何必行根本不理她。这位美少女战士从五岁起就把她家但凡带响的钟啊表啊手机啊PAD啊各种电子玩具拆了个遍,他姑每年都要置办一套回来,但不管有多经久耐用,到她手里都撑不过三天。
等她再大大,能把拆下来的零碎装回去,这劲头就更大了。
无奈她有拆的天份,但装的天赋并不匹配,被她拆过再装回去的玩意儿十个里有九个都不再有响动。
也就幸亏她妈能赚钱,钱还赚不少,不然像这样的败家孩子,她妈得一天照三顿饭的频率来揍。
人偶就这么一个,万一整坏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说不定就要被谢微一语成谶,困在这个颠倒的世界里再也回不去了。
老式人偶形容粗糙,耐砸耐摔,何必行翻过来倒过去也没能找到可以拆开的地方,一个螺丝孔都没找到。
“哥你行不行啊?”谢微在旁边跳脚。
“闭嘴。”这特么是我妹,这是我妹,亲的!他在心里念叨好几遍,何必行差点把人偶砸到谢微脸上去,不过在扬起来的时候终于还是使出洪荒之力克服住了自己的暴力情绪。
人偶被举过头顶时,发出“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人偶的身体内部滚了滚。“卡嗒!”就像被触动到了某个开关,静止的铁皮兵人双臂一上一下,又开始“咚咚”地敲鼓。
“哎哎,好了!”谢微扒着她哥的胳膊兴奋地跳起来。
“快让开!”何必行甩开她,手里攥着人偶,深吸一口气,先跳上了洗手台,再低下头对准镜面准备一头撞过去。
就在此时,镜面大亮,光线结成实质的纱网喷渤而出,与此同时,一只硕大龙头从镜子里头探出来,正好把何必行整个怼到了地上。
“哎哟!”何必行被这突如其来的头锤撞懵了,兵人脱手而去,狠狠砸到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个圈儿,一直滚到了洗面池下方空隙的最深处。
等他头晕眼花重新站起来,就看见迟瑞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只脚还挂在洗面池上。刚刚的光幕已经消散不见,兵人不敲鼓了,镜子也不亮了,除了地上多了一个人,没有再发生别的变化。
迟瑞状态还行,一转眼的工夫就手撑着地面半跪起来,脸上挂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标准表情,五官依旧如刀削斧劈般英俊,并没有出现拿脸砸地的后遗症。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何必行惊讶地问了一声,然后就趴下去伸手去够再次停下敲击动作的人偶。
现在他已经很、十分以及非常确认,两界通行的关键就在于这个丑趴趴又蠢又重的人偶了。
刚刚人偶一敲鼓,迟瑞就出来了。如果不是被迟瑞顶一下子,说不定他带着苗苗已经回到那边……
呃,不过想想他刚穿过来时那边的情形,何必行抖了抖,又不大肯定现在回去是不是个明智选择了。
“这是哪儿?”迟瑞晃晃还有点晕的脑袋,对这个看起来与之前别无二致的地方充满戒备,“我是紧跟着你过来的,你,”他看看何必行目前的状态,“你恢复清醒了?”Χiυmъ.cοΜ
何必行正好够到人偶的一只手臂,闻言身体一僵,但也很快调整过来,把人偶从里头拖出来之后,往身边一摆,就盘腿坐在迟瑞的对面。
“你说你是紧跟着我过来的?”
“对啊。”
“可是我来这儿已经有差不多十分钟了。”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互瞪了会,何必行回头叫:“苗苗!”
这时才被人想起的谢微:“……”因为近距离目睹一只不科学硕大龙头怼死她哥的美少女早就因受惊过度而晕过去了。
“谢微!”迟瑞僵硬了半天的身体瞬间爆发出强大的灵活性,人影一晃,已经蹲在谢微面前,伸手就要把她抱起来。
“闪边儿去,别碰我妹。”何必行反射神经过人,但跟迟瑞一比,明显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他也只来得及一把薅住迟瑞的衣裳角儿,对他发出妹控亲哥的灵魂嚎叫。
“我就看看她有没有事儿。”能亲眼见到谢微还好好儿的,迟瑞的情绪波动比刚才好了许多,身体里一直叫嚣沸腾的血液似乎都平稳了下来。
何必行看着迟瑞看自家妹子的眼神,心里警钟狂敲。不好,这是他大意了啊!
“啊!”地上一声尖叫,谢微从失神状态恢复过来,一把抓住她哥,“哥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啊?刚刚那么大的东西,我的妈呀!你怎么没事?你没被它一口吞了?还是我也被它吞了,我们俩现在都成鬼了?”
何必行看了一眼面色略有些尴尬的迟瑞,十分淡定地对她说出残酷真相:“哦,你刚刚看到的,就是迟瑞。”
迟瑞?谢微已经烂成一滩糨糊的脑子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终于清醒了点儿,果然,在她视线所及,正是迟瑞那张帅得一比的脸。
“咦?迟瑞你也来了?”她赶紧摇摇头,“不对,我刚刚明明看到一只好大的怪物,像哥斯拉,怎么可能是你嘛,哈哈哈哈……”
迟瑞的脸黑了。
“哥斯拉那么丑!”哥哥我明明长得像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也比哥斯拉那种丑陋到极限的巨蜥蜴血统不知高贵了多少倍吧。
“苗苗啊,他是妖族,你刚刚看到的是他的原形!”所以清醒点儿,你跟他不是一个物种,跨物种的恋情是没有好结果的!
“哥你不会是吓糊涂了吧,”谢微抬手去摸她哥的额头,冰凉凉的,没有高烧说胡话啊,“你好歹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是党员,咱能不能唯物点儿?”
“你来。”何必行对迟瑞使了个眼色。
“真要说出来?”迟瑞同样回了个疑问的眼色。“这可是违反特事局保密规定的吧。谢微毕竟是个普通人。”
“屁,丧尸都见过了,平行世界都乱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必行又飞个眼神过去。
“喂喂喂!”谢微看不下去了,揪着他哥的耳朵让他看着自己,“你们够了啊,别太过份,当我面这么眉来眼去真的好吗?哥你变了啊!”
“不是,”何必行把她手扒拉下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谢微一脸痛心疾首:“哥啊,我看错你了。”
“你看错了啥啊!”何必行拍了拍她脑瓜,“都这时候了,你消停点行不行?”
迟瑞看看谢微又看看何必行:“我觉得,咱们还是得先回去再说。”
“是啊,回去回去。”何必行拎起手上的人偶,没好气地说,“你刚刚把我撞飞,这人偶可能撞坏了,咱们现在回不去。”
迟瑞一头雾水,看看这丑丑的铁皮人:“这啥?”
“钥匙之类的吧。”何必行向他说了一下他过来镜子这边后发生和发现的事情,“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开关信号,这面镜子就像连通两边世界的门,它敲起鼓来的时候,门锁才会被打开。所以我之前进来时,这人偶出了点问题,门就被关上了,虽然你是紧跟着我进来的,但也只有在这鼓再次被敲响之际,你才会被放进来。”
也就是说,两边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迟瑞的一刹那,对何必行来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而谢微进来之后,这边已经换了日月。
“这能修吗?”迟瑞把人偶接过来仔细看。
“不知道要怎么修,根本打不开。硬打开怕弄坏了。”
两个人头靠头挤在一处摆弄那人偶,谢微坐在地上,看着面前两个人,嘟囔了一句:“盖里盖气的,还说没奸情。”
迟瑞突然觉得何必行刚才的提议没有问题了。他默然伸出一只手,修长白皙充满力量美的手在谢微的面前膨大变黑,坚硬粗黑的皮肤上覆盖上了片片硬鳞,弯曲的手指尖端,尖刺的爪刺闪着幽幽的寒光。
谢微睁圆了眼睛,张着嘴僵在原地,直到迟瑞把爪子变回原样,她还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真没办法了吗?”迟瑞摇了摇一动不动的人偶,有些沮丧地看着何必行。
“不然还是找个能修理玩具的店,找人修修看,我们这么瞎折腾肯定是不行的。”何必行说。
“就是不知道这出口还能坚持多久。要修得赶快。”
“是啊,但这里肯定是找不到人能修的,我们还是得出去。只是这片我不大熟,不知道哪里有。”
迟瑞想了想:“如果这里的世界跟咱们那儿一样的话,我倒知道这地段附近有一家修理行,老板水平挺高的。”
“那要不就试试,咱们守在这儿也没用,这玩意修不好咱们就不能出去。”
“对,事不宜迟。”
两人商量好了,转头看向谢微,谢微此时还一脸僵硬,似乎能看到灵魂在她头顶飘着的样子。
“走啦。”何必行拉着她站起来,示意迟瑞去把门打开。
门口的侍者脸上依旧挂着完美无缺的笑容,经过的桌子旁,那些仿佛永远吃不完这顿饭的顾客们时不时抬起头看着他们,间或有几个人对他们微笑点头致意。
直接走到大厅,居然也没人出来阻拦。只有站在门口,两位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侍者笑着对他们说:“欢迎下次光临!”
三人走到门外,进了电梯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直到电梯停下,他们一直走出酒店大门,谢微才吐出一口气:“妈啊,好紧张。”
别说身为普通人的谢微,就算是力量强大的迟瑞也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对何必行说:“要不是你之前跟我说过外头的情况,刚刚我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变身,把那个充满诡异气氛的大厅给搅和得稀巴烂。
那些穿透幕墙的阳光,皮笑肉不笑,神情僵硬的侍者,还有那些不加掩饰投向他们的好奇,探寻,满是恶意的目光,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太阳高高悬在空中,持续不断地喷吐着炽热的能量,这里比他们的世界要热很多,城市里林立的大厦将热量牢牢锁住,空气被加热膨胀,以致离远一些的景物在视线里都出现了些微的变形。
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街边的店铺里放着流行歌曲或是大促销的口号,一切仿佛没有什么不同。
迟瑞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身旁刮起一阵微风,风中带着微微水汽,清凉而亲密地围着他打着旋儿。出门时被扑面的热风憋得快窒息的谢微立刻往迟瑞身边凑了凑,觉得通体舒服,这位简直就是人形自走式空调。
哪怕刚刚他变出骇人的爪子,此时想想那爪子看起来好威风,竟然也还有一点淡淡的萌!
何必行怒其不争地睁了她一眼,然后也往旁挪了半步,挤在了迟瑞的身边。
哦,真凉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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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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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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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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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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