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开门进家，竟发现屋里除了妹子外还多了一人一猫。
硬赖着没走的郝壹一举起猫爪子，对这家的主人和猫说了一声奴颜卑膝的“嗨！”
虽然多了预定的人，但考虑到郝壹一身上还带着任务，一会他还要仔细汇报今天的见闻，何必行捏了捏自己钱包的厚度，总算没因为钱包太瘪而把人赶出门去。
这年头，谁的钱包还会多放几张钞票啊，有手机，就踏马可以取代一切。
不过在下去吃饭前，何必行拧着郝壹一的耳朵，把他拽进卫生间，两个大男人把门一关，在里头窃窃私语了二十分钟。
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谢微看他们俩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小黑和金子则是一个蹲桌上，一个趴床上，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气氛瞬间尴尬，也只有郝壹一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还满是活力地叫：“好饿啊，哥你带我们去吃什么？要不要再去吃酸菜鱼？”
听着最后这三个字，那两只有气无力趴着的猫一下子直起身子，耳朵竖成天线，四只亮闪闪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何必行。
“我们可以去喝粥……”他还想挣扎一下，粥店就在楼下，用不着跑远。
“粥有什么好喝的，我们去吃鱼！”属猫的谢微立刻毫无原则地站在了郝壹一那边。
“走了走了走了！”
被推着出门，二子酸菜鱼店还有点远，穷逼何必行抠抠嗖嗖地给每人刷了一辆单车，俩猫蹲着车篓子里。
“年轻人，多动动好。”他义正辞严地强行解释。
太阳快落山了，夕阳的余晖映红了天边的云霞。由远及近，由淡转浓的金红色热烈而奔放，在黑暗来临之前，用力涂抹着生命的颜色。
经过小公园前门时，逍遥子老头正在给一对年轻人看手相，洗得发白的道袍，须发皆白，缥缈高深的形象再加上满口玄乎玄乎的打油诗说话方式，把那俩小年轻唬得一楞一楞的。何必行眼角余光扫过，正瞧见老头儿一手里拎着两串系了古钱的红线，一手摸出个印着二维码的小牌牌，哄着那男的扫码付款请法器回家呢。
何必行笑着摇摇头，用力一蹬，自行车蹿出去老远。
钱货两清，逍遥子一抬头，正见着何必行他们仨从面前经过，眼睛一亮，立刻把一秒前的上帝抛下，甩开两条腿，追了上去。
“道友，道友留步！”
何必行是不想理的，怎奈身边还有两个尊老爱幼的三好少年，只好长腿一支，把车停下来。
“您又想干嘛啊？”
“呵呵。”逍遥子捋着长胡子，两眼放光地看着何必行：“老道知道你现在入了特事局，嗯，还没恭喜小朋友啊。”
“呵呵。”何必行干笑，想不出来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如今天地灵气枯竭，末法时代道法凋零，光有好功法，没有好师门可不行。那里，”他看看旁边两个懵懂的少年，没再说出特事局的名字，而是含混了一下说，“总归是有政府管着的，资源跟我们民间组织的不可同日而语。你根骨好，老道是真心想收你当徒弟，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能进那里，自然也就看不上我这小小北玄派了。”一声长叹，失意唏嘘，倒把何必行弄得有点心生愧疚，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么点对不起老头子似的。
“说这些也是无用，”老道士从怀里摸了摸，扯出一根跟方才卖给那俩小情侣的手串一模一样的来递给他，“咱们相识一场，这个送你，也算是结了段善缘。”
何必行接了手绳，红绳打着如意结和三宝结，串了五枚小铜钱，钱是古币，轻薄，虽然上头的字都有些模糊了，但品相挺好的。何必行不懂古董，也搞不清这钱是真的古币还是工业做旧的西贝货。
不过想想刚刚这位老道的顾客，他还是谨慎地说：“谢谢您啊老道长，不过我没女朋友的，这个大概用不上。”
“这是镇魔五铢钱，不是姻缘锁！”老头对他翻了个白眼。刚刚只是跟普通人做点小生意，与他们这些修士之间的交流能一样吗？嗯？能一样吗！
“这是咱们北玄派的法器，本来是打算送给徒弟当见面礼的，可惜啊，老道这辈子大概都收不到好徒弟了哟。”逍遥子凉凉地打量着何必行，挺做作地叹气，“北玄派将在我手中断绝传承，老道我道心残破，只怕无望飞升了，唉。”
何必行立刻把五铢钱还回去：“您这身子骨好着呢，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还留着给徒弟吧。”
谢微颇为好奇地看着逍遥子，觉得这老头看起来长得这么精神，人还挺逗。还飞升？再飞就到外太空了！她突然想起以前看小说看的一个梗，“噗哧”一声笑出来。
郝壹一问号脸看她，她压低了声音说：“有个门派大师兄飞升了，然后拼死传回来一句话。”
“什么话？”郝壹一双眼亮晶晶。
“千万别再修行啦，上头没空气，飞上来就得憋死，我已经看到咱们师父，师祖，还有祖祖祖师爷的尸身啦，都在太空里漂着呢！”
“噫~”郝壹一又问，“为什么会憋死？他祖祖祖师爷得多大了？怎么还能漂着？漂那么久不会烂吗？”
“笨啊你，出了大气层就是宇宙真空了，你说会不会死？真空没氧气，身体当然也就不会腐烂，不过……”谢微突然间开启学霸模式，仰着小脸想，“类真空的地方几乎没多少压强，你说人死的时候血管会不会因为内部压力爆开来？可是那时温度极低啊，说不定还没爆，就已经冻成冰了！啊啊好想看看，到底是先爆还是先冻！”
郝壹一面色发白，默默向后蹭了蹭，离女神远了两步。
谢微声音虽低，但在耳聪目明的何必行和逍遥子那里，几乎就是贴着他们耳朵说的了，特清晰。
何必行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逍遥子内心尴尬，面上却保持住了自己得道高人的人设，强力装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也没收下何必行要还给他的五铢钱，正打算潇洒离开，突然见到何必行车篓子里蹲着的黑猫。
那只猫正对着他，表情严肃，金黄色的瞳仁被夕阳余晖染上几缕红色的光芒，只是与它双目对视，老道就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放起了烟花，身周的空气也变得粘腻沉滞，让他不由自主运转起本门心法，才觉得呼吸通畅了点儿。
正当此时，他又听到一声猫叫，向后一看，是跟着何必行的那个少年人，他的车篓子里也蹲着一只看起来懒洋洋的黄猫。看着普通，但修过天眼的他能依稀看到那只猫的身体表面有淡淡的金色光芒流动，那是凝练过的灵气正在慢慢引导入体的现象。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修行多年，世间妖物虽然一直没断过，但有能力作祟的寥寥，有能力凝聚天地灵气的都是大妖级别。特别像滨海这样的大城市，千万人口，建筑密集，空气污浊，灵气这玩意在滨海几乎看不到，这只黄猫身上竟然能聚到这么多的灵气……
咝，逍遥子前辈羡慕嫉妒得眼睛都要红啦！
要是放在以前，能遇到这样极品的大妖，他说什么也要叫上师兄弟干一场的。
现在么……
师兄弟早都没有了，这两只猫看起来都是有主的宠物，唔，小警察还进了有关部门，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
逍遥子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黄猫，很想上去撸一把的表情。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转而对黑猫十分恭敬地竖掌揖了个道礼，然后飘然而去。
后头的郝壹一和谢微都迷了。
“为什么那个老道士要对小黑这么恭敬地行礼？”
“小黑是不是什么隐藏的大能？”
“哇，其实我们家金子也挺好的啊，我看着也不比小黑差到哪儿去。”
“嘿嘿，小黑在瞪我，小黑在瞪我，苗苗姐你快看，小黑真的能听懂人话耶！”
两个小青年一惊一乍，大概还觉得自己挺有幽默感，一路上嘻嘻哈哈骑到了二子酸菜鱼馆。
正是饭点，不大的店面里坐得满满当当，外头一排小凳子上也坐了不少等位的人。
郝壹一爱热闹，可何必行就怕人多，看到这么一堆人，头都大了，当下就想转头回去，被郝壹一死死拉住了。
“别啊别啊，我们不用跟这些人挤的，我在二子哥那儿有秘密据点哒，放心放心，我带你过去。”
然后郝壹一带着何必行和谢微深一脚浅一脚从条小巷子绕到店的后门，顺着外墙上的铁楼梯，爬到酸菜鱼店的二楼。
门一开，正瞧见二子嘴里叼着根烟，怀里抱着儿子，从儿子嘴里往外拔只橡皮小黄鸭。
“哟，这不小一嘛，怎么有空来二哥家吃饭啊。”二子顺手把儿子扔给旁边的老婆，把烟扔到地上碾灭了，“得，嘴又馋了是吧。”
郝壹一：“嘿嘿嘿嘿……”
“行了，快进来，我亲手给你片条鱼去。”二子卷了卷袖子，扭头对老婆说了一句。
二子媳妇怀里掐着娃，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把他们带到一间不大的空屋子，屋角堆着不少装啤酒的塑料箱。
“嫂子您忙着，这儿我熟，我自己来就行了啊。”郝壹一把二子媳妇推出门，自己拖桌子搬椅子铺一次性桌布，拿了塑封的消毒碗碟，十分殷勤地摆好筷子，又拿了两个不锈钢盘恭恭敬敬搁在两只猫老大面前。
过不一会儿，二子端了满满当当一盆鱼来，又叫店里伙计给上了四碟凉菜，盐水煮花生，带壳鲜豌豆，一碟子葱油嫩鸡胗，还有一大盆酸辣海带丝儿。二子做的鱼是一绝了，没想到他家的凉菜也这么好吃。何必行一边吃还能一边夸夸，谢微直接上来“咔咔”拍好几张照片发朋友圈，然后就埋头开吃，跟郝壹一抢鱼片，一句话都没空讲。
三人俩猫吃得肚皮朝天，瘫椅背上瘫桌子上的，各个满足又陶醉。
等缓过一口气儿来，何必行要找老板结账，被郝壹一拦了：“别直接跟他结，他看你们是我带来的，肯定不收哒。”说着，摸出手机，把二子家收款的微信码调出来，“来来，直接扫码付。”
郝壹一说了个数，还真不贵，何必行麻溜儿把钱付了。
价廉味美，也难怪二子就算把店开在这么偏的地方，也依旧阻挡不了老饕们的脚步。
“走走走，要不一会二子哥又要抓人喝酒。”
郝壹一探头门外观察敌情，带着吃饱喝足的同伴鬼鬼祟祟溜出门，这回没走外头的铁梯架子，而是走正堂二楼，穿过熙熙攘攘的一楼大厅出去。
从椅子丛里挤出去，满屋子香喷喷的白雾缭绕，郝壹一喊着“劳驾，借过，不好意思啊！”费力挤到门口，拉开门，大口呼吸着外头清新的空气。
何必行突然“咦”了一声，回头盯着靠墙边的那一桌。
郝壹一顺着他视线望过去，见那边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起来像是两对情侣。背对着他们的看不见长相，但对面坐着的那个男的，看起来长得很斯文，两边坐着的那两个姑娘，穿着雪纺的长裙，一个长发，一个短发，看五官都很不错。
跟都市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啊？
正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大概是察觉了何必行投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抬起头，正好看见何必行……怀里抱着的那只小黑猫。
黑猫琥珀的金黄双眼半眯着，正冷冷地看着他。
明明只是一只身材娇小，看起来不过三四个月大的小猫，整只猫覆着乌黑油亮的毛，除了那一对亮晶晶的金瞳，几乎看不出这只猫的长相来。
这种黑猫，觉得萌的会被它萌死。觉得不萌的，大概只能看出它背负了上千年的女巫之友，邪恶之名。
那男的被小黑盯着，浑身发毛，潜意识发出的警报让他几乎掀桌而逃。
坐他对面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安抚住了对方快发毛的情绪。
前路被何必行挡了，谢微被满屋子的烟气熏得胸闷，伸手推了他一下：“干嘛啊，快走啊！”
何必行向前走了几步，迈出了小饭馆的大门。
黑猫的身影被门挡住了，那男人才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女伴好奇地问：“哎，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不是，你们刚刚没看到那个人怀里的猫，那两只眼睛像蛇一样，看着人心里发怵，吓死我了。”
女伴哈哈大笑：“小胖你胆子也太小了吧，那就一只猫。我也看到了，小小一团，毛茸茸的忒可爱，要不是因为我不认得它的主人，我都想过去撸两把了。”
另一个女伴撇撇嘴：“我还是喜欢布偶，这小猫黑乎乎一团，长得丑俊都看不出来。而且你没听说吗？老外都说黑猫是邪物，帮着恶女巫做恶的，如果有黑猫在你面前走过，你就会倒霉。”
“我也觉得是邪物。”那个叫小胖的男人点头，筷子头含嘴里说，“你们不知道，它看着我的时候啊，我就觉得打我那骨头缝里咝咝往外冒寒气，小腿肚子直发颤，可邪乎了。”
坐他对面的男人一直没吭声，听到他这么一说，再次抬头问道：“是全黑的猫？”
“对啊，全黑，也不对，好像有哪里亮晶晶的，不过我没看清楚。”
“是只孟买猫，像个小豹子一样，可爱，想撸。”前头那女伴放下筷子，两只手交叉撑着下巴，眼睛亮闪闪的，一脸的向往。
“你喜欢就买一只来养呗，反正你平常也没事闲得慌。”另一个女伴说。
“还是算了，养猫太麻烦，还要管着吃喝拉撒，”喜欢猫的那位挥了挥手，“还是我这样多好，云养猫，想看什么萌猫都能看到，路上见到可爱型的，还能伸手摸摸。”
大概萌物是女生的共同爱好，两个女生就哪种猫可爱，哪种猫好撸热烈地讨论起来，小胖埋头继续苦吃，吃着吃着他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抬起头一看。
“咦？小鱼人呢？”
“对哦。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也没看着。喂，不会是看着快吃完了，就溜了吧！”
“不，不会吧……”小胖傻了，“他说这顿他请客的……我可没带钱啊！”
“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会是这种人！”两个女生愤愤，“男人果然都一个货色，吃光抹尽就会开溜，这顿饭又没多少钱！”
小胖弱弱地举手：“这边还坐着个男人，而且，小鱼应该不是那种人啊，他家挺有钱的，还能差这一百来块？我估计他是去上厕所了。”
何必行刷了两辆单车，抱着小黑对郝壹一说：“你帮我把苗苗送回家……”顿了顿，又很不乐意地说，“你在我家陪着她，要是我回来太晚，你就在客厅沙发上睡。”
“啊？这么晚了哥你不回家啊。”郝壹一把金子放在车篓子里。
“对啊，这么晚了你还要干嘛？”谢微问。
“一会可能要加个班。”何必行笑着拍拍谢微的头顶，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乖，你跟着郝壹一先回去，我这边结束了就回。”
“你这上的是什么班啊，说加班就加班，我看这公务员也没什么好，还不如跟我妈学做生意呢。”谢微嘟囔着，不过当警察是她哥打小立的志愿，明明这工作又苦又累又没多少收入，干一年还没她一个月零花钱多，但有钱难买人家乐意啊。
谢微叹了口气。
她妈就生了她一个，她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更没天赋，本来还想将来能让她哥继承她妈那么大一个生意王国呢，现在看来，完全没戏。
“那我们走啦，哥你也早点回来，别看你现在年纪轻，可要天天爆肝，等年纪大了就要遭罪了，你看我妈，以前玩命，现在想玩都没得玩。”
何必行挥挥手，目送两个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然后他打了个电话：“喂，于主任，我可能找到了刘美美临死前最后接触过的那个人。”
“对，我就在乐山路董家桥这边，我会盯着，找到他的落脚处。嗯，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好，我等着。”
小黑的尾巴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臂，何必行低下头，在它毛茸茸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你也发现了吧，虽然他现在就像变一个人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何必行深吸了一口夜间清凉凉的空气。
自从他有了真实视野的能力，视觉和敏锐度都有了极大的提高。刚刚那个男人体积缩水了一半，可脸上的五官是不会变的，眉眼的间隔，角度，都向他传递着清晰鲜明的讯号。
自从刘美美在他面前化灰，他和同事们就一直在查她生前的各种人际交往，那个在羊汤馆里被刘美美搭话并试图推销息肌丸的小胖子自然也是排名靠前的调查对象。
不过那小胖子既然是被推销的对象，看起来又有阵子没有与刘美美见过面，并不是犯罪嫌疑人，所以他的调查紧要度被放在了后面。等两天后轮到他时，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就好像从人间突然消失了一样。
他的父母说他和网友出去旅游了，可各交通点的天网又找不到他的影子。
就在准备给他报失踪的时候，他父母又接到儿子的电话，说是人在广西山区里献爱心，可警方向广西协察时，又说查无此人。
一个多月了，他父母都以为他是陷入了传销窝点，四处找人，警方也花了不少力气在找他。没想到他就这样像无事人一样，大大方方坐在离他家不远的酸菜鱼馆里，和朋友一起嘻嘻哈哈地吃着鱼喝着酒唱着歌。
何必行心情点有沉重。
没有谁能在一个月里从一个标准的胖子变成一个标准的型男，看上去起码甩掉的五十公斤赘肉不可能不在身上留下痕迹。暴瘦下来的皮肤应该是松驰的，层叠着的，颜色灰暗，而他看起来皮肤紧绷有弹性，面色光润泛着健康的红光，整个人神采飞扬，就跟刘美美出现时一毛一样。琇書蛧
不用问，他还是没有经受得住快速瘦身的诱惑，和刘美美一样服用了要命的息肌丸。
当初因为刘美美的死因诡异，死状又脱离科学，所以对她的消息对大众是封闭的，连警方也只知道她死亡，却不知道她死亡时的情况。
就只剩下了一捧灰。
连尸检都做不了啊。
也就是说，当时刘美美与小胖子接触时，除了他，应该还有别人在场。所以在刘美美死亡之后，对方几乎是无缝衔接，把这个可发展对象忽悠成功。为了保险起见，还特地把他从滨海带走。
但为什么又把人放回来了呢？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回来后有跟他的父母亲朋进行过接触，或是，像他曾经的朋友刘美美一样，成为寻找其他受害者的污染源？
站在阴暗的街角，何必行一边撸着小黑滑暖柔软的毛，一边盯着酸菜鱼馆的出口，等了五六分钟，出来进去好几波食客，也没见到他的目标对象。
不知道于沁给他派了哪两位同事过来支援。何必行想着，认识了这么多同事，除了谌乘的蜃气迷境的本事，别人的自己还没见识过呢。
哦，也不对，向左一火符把美人蛛烧成炭的手段他可是相当钦佩的，超厉害，超酷。
就是不知为什么，自从那次消灭美人蛛，他在楼底下见到了那条特别漂亮的黄金蟒之后，每次见到向左向右兄弟俩，他都会觉得后脊背发凉，好像身上有条冰凉凉的长条物慢悠悠地游过。
他想起柏树对他普及过的知识，以及他这些日子在办事处档案室里的学习收获，那些看起来好像妖的同事们，还是人类，只不过他们体内拥有的妖族基因开启后，那些血脉特性偶尔会外现。
比如郎清的速度，谌乘的蜃气，笪佶的嗅觉，还有向左向右一到晚上就懒得动弹。
这并不就是说，郎清就是狼妖，谌乘是蜃妖，笪佶是狐妖，而向家兄弟则是冷血一族的蛇妖。
那他自己开启了真实视野，拥有比常人敏锐千倍的视力，在谌乘的蜃境里甚至还有了一对翅膀呢，难道他是老鹰化形的？
不，当然不是。
他才不是鸟人！
还在胡思乱想着，街边的路灯闪了几下，像是电压不稳，闪烁的光芒还发着“嗞啦嗞啦”的声音，颇有点像一般恐怖电影里制造紧张氛围的惯常手法。
四周安静下来，连街对面那间小小的热闹的小饭店里喧闹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何必行站直了身体，抱着猫的那只手悄悄将手机的页面滑开。
“嗨，你好。”不远处，一个青年对他招了招手，手里挟着支香烟，“朋友，有火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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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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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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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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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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