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煮一杯咖啡,搬一张藤椅,坐于庭院中,翻一本还不错的书,享受一个惬意的午后,应该是人生幸事。
“风铃,尝尝吴妈新做的薄饼。”吴妈端了一盘薄饼递到了纪风铃面前,笑的和蔼。
“谢谢吴妈。”纪风铃接过,回以灿然一笑。
“风铃,你帮吴妈去看看少爷吧,早餐没吃,午餐也没下来吃,一直睡着。”吴妈面露担心。
“好,我去看看。”纪风铃应下,心里想,今天,好像真的还没有见到过古贺彻,以为他是出门了,没想到,他居然到现在还在睡。
起身,上楼,来到他房门前。
门虚掩着,纪风铃推开了门,厚重得窗帘遮掩掉了阳光,屋里很昏暗。她朝窗边走近,轻声拉开了窗帘,光亮跃进屋里,走近床边,他睡得很熟,眉心是隆起的褶皱,不知道是不是做着噩梦,如婴儿在母体内一样蜷着身子,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纪风铃踌躇在病床前,不知该不该将他唤醒,不知怎得,生出想要将他眉间的褶皱熨平的念头,伸出手,才发觉指尖在微微颤抖,如同做坏事的孩子害怕被揭发一般,心里是虚的。
终于,指尖摊上了他紧蹙的眉心,她轻柔安抚,他便真的如同得到了安慰一般舒展了额头,纪风铃这才发现,他的额头已经被细密的汗水濡湿,仔细一探,竟是灼热异常。
翻开他身上的薄被,睡衣也早已被汗水打湿,潮湿得附着在他身上,看着都觉得难受。
纪风铃赶忙下楼叫了吴妈,找了体温计一量,三十九度七,着实吓了一跳,人都该烧糊涂了。
“吴妈,我们把总经理送去医院吧。”纪风铃心生担忧。
“风铃小姐,少爷是最讨厌去医院的,还是请医生到家里来吧,我下楼去打电话。”吴妈下楼去打电话叫医生了。
纪风铃叹服,到底有钱人性格就是不比一般人,生病了不去医院,倒是要把医生请到家里来,请家里来就请家里来吧,谁叫他是古贺彻呢,谁叫生病发烧的是他呢,对吧。
医生到来之前,纪风铃同吴妈一起将古贺彻潮湿粘在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他一直闭着眼睡着,任人将他翻来覆去也没醒过来。用温水将他的身体擦拭了一遍,再换上干净的睡衣,纪风铃虽然觉得尴尬外加有点脸红心跳,可现在这人发着高烧,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有别,什么肌肤之亲了。
医生来得也算迅速,衣服才换好,他就拎着医疗箱进来了。
“风铃?”来人叫陈井宏,面容俊俏,约摸三十来岁的样子,进屋看到纪风铃在古贺彻的床侧,心中一愣,四年光景,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能再见到她。
“陈医生,少爷发着高烧,人一直昏睡着,你赶紧过来瞧瞧。”吴妈赶紧上前接过陈井宏手里的医疗箱,将他迎到床边。
陈井宏收回落在纪风铃身上的视线,开始给古贺彻仔细检查。
“吴妈,彻没什么大碍,我已经给他打了退烧针,他可能太累了所以才一直睡着,记得窗户要打开,空气要保持流畅,多用温水给他擦擦身体有助退烧,如果喂得进的话,喂点水给他喝。”陈井宏检查完,嘱咐纪风铃和吴妈要注意的事情。
“辛苦陈医生了。”吴妈向陈井宏道谢。
“没什么大事,你们多看着点就是了。我先回去了,他要是到明早还不退烧的话我再来。风铃,你送送我吧。”陈井宏收拾了手边的东西,提着箱子告辞。
纪风铃闻言,跟在陈井宏身后往外走。
下楼的时候,陈井宏轻声询问:“见过她了吗?”
纪风铃不知陈井宏所说的是谁,“谁?”
“郝倩。”陈井宏并没有回头,扶着扶手缓步而下,皮鞋踏在每一级楼梯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见过了。”昨夜见过,纪风铃如实相告。
“风铃,我知道彻爱你,可是,请你不要伤害郝倩,她只是爱彻爱得更深。”陈井宏忽然驻足,转过身来,满眼真诚的恳求。
“你喜欢郝倩。”纪风铃微笑着迎上他的目光,道破他的心事。
陈井宏嘴角勾勒些许弧度,面容闪过一丝窘迫,一瞬又归于平静,回身往楼下走。
“陈医生,我只是个丢失了往昔记忆的过客,会到这里来,不过是希望可以重新寻回那些记忆,我并不想打扰谁,也不想从谁哪里抢走些什么,虽然我无意,但是无心伤害,我却无能为力。不管我会不会记得起,我都是会离开的。”纪风铃在陈井宏上车前唤住了他,将心里话说给他听。
“什么?失忆?风铃……”陈井宏惊呼,怎么也没想到纪风铃失去了记忆。
纪风铃摇头打断陈井宏说下去,微笑,推他坐进车里,关上了车门,折回屋里去。
纪风铃重回到古贺彻床边,他依旧昏睡,吴妈去做晚餐了,纪风铃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他虽沉重却匀称的呼吸,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是太过在意忘记的,不想也就释然了。
多少岁的人了,回忆找回来又如何,找不回来又如何,如果注定找不回来,那又何苦在这里苦苦挣扎,如果注定回忆会回来,那也只是回忆而已,不会改变什么。www.xiumb.com
古贺彻,向亦洋,如果注定负一个,她会舍弃古贺彻,这样,才能成全更多人的幸福,别说她伟大,她会笑话自己,她只是选择了一个最少人受伤的方式走下去,这样的方式必定将眼前这个躺在床上还在昏睡的男子伤得彻底,谁又能说她不是有罪的。
始终,她还是不懂他的爱是何形状,所以她可以堂而皇之的选择离他远一点,其实,不明白也是好事,如若明白的透彻了,恐怕就做不到潇洒得转身斩断一切与他的纠缠了。
纪风铃一直坐着,直到吴妈进来唤她下楼吃晚饭,又说刚才经过她房间的时候似乎听到她的手机在响,她才站起身,抚了抚古贺彻的额头,没有刚才那么烫了,想来是烧退了,才转身离开,往自己房间去。
找到自己的手机,确实有未接来电,都是向亦洋打来的,足足十二通。
纪风铃吓了一跳,别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向亦洋是不会打电话打得那么急的,连忙按了回拨,着急得等着电话接通。
“喂,风铃。”电话里传来向亦洋略显疲惫的声音。
“亦洋,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吧?怎么电话打得这样急?”纪风铃语气里流露出担心。
“风铃,若颜出了车祸了,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她刚推进手术室,医生说小腿腿骨骨折,头部和胸部受到不同程度的撞击,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现在转到加护病房观察一下,明早就能转回普通病房。”向亦洋将童若颜的情况告诉纪风铃,他很清楚童若颜对于纪风铃来说有多重要。
“什么?若颜出车祸了?在哪家医院?”听到童若颜出车祸,纪风铃早就着急坏了。
“在市人民医院,风铃,你别急,若颜没什么大碍,我在这儿照看着呢。”向亦洋柔声安慰。
“亦洋,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纪风铃没等向亦洋再说什么,就急急挂了电话,将手机往床上一扔,找出了来时的行李箱。
打开衣橱,将自己带来的衣物一股脑儿得全都丢进了行李箱,将梳妆台上自己的东西也一一扔进行李箱,拉上拉链,将行李箱搁在房门口,朝古贺彻的房间奔去。
“吴妈,总经理的烧已经退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朋友出了车祸,我要马上赶回去,请你等总经理醒了以后告诉他一声,谢谢他这两天的照顾,我很感激。”丢下话,纪风铃便回头拎了行李箱就往外狂奔。
一直跑到别墅大门口,望着两边空旷的大马路,纪风铃才惊觉,这里哪里来的出租车,平时进出都是古贺彻开车,现在他病着,看着得步行了。
正在纪风铃仰天长叹的时候,吴妈从后面急急追来,“风铃小姐,你跑慢点,这里没有出租车,我让司机送你出去。”
纪风铃如临大赦,赶紧上了吴妈安排的车,心急火燎得往机场赶。
下了飞机,就火速拦车赶往医院,这行李,连拖带拽得一直提在手里,纪风铃也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力气变得那么大了。
找到加护病房,纪风铃看到了向亦洋,丢下行李箱就往前跑,急急询问童若颜现在的状况。
“你怎么说是风也就是雨了呢?挂了电话就跑回来,再打你手机就不通了,你那样毛躁,我真担心你路上出状况。”向亦洋埋怨纪风铃的毛躁,眼里却流露出心疼。
虽然他并不愿承认,但是看到她,他心里是喜的,且不说这些天不见得想念,但就她一直在他身边,他就没有觉得心安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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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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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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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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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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