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仍看得到,他一脸笑意地坐在身前,温柔地对着我呼唤:“清儿……清儿……”
清儿……只有在情浓无间时,他才会不自禁地这般叫我……
可,你怎么就把我给忘了呢?忘得那么干净、那么彻底!
迷蒙中,有双手伸过来替我拭干了眼角的泪水,我慢慢睁开眼睛。
恍惚间,似是有面镜子正放在我的面前,我看见的,分明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这一眼,终生不忘。
她微微一笑:“瞧我,倒把你给弄醒了!”
我看着她,愣了半晌,方才嗫嚅道:“你是……华姑娘?”
她点点头,扶我坐起,边说道:“前些年听阿飞说见着了一个与我一般模样的人,我原还不信!没成想,如今见了,倒真是像了个九成九!”
我眼望她容,一时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念及成轩,不由得又是潸然泪落。
“你别着急,”她似是看透了我的心事,“我们这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阿飞——未乐——二哥——你们进来吧!”
“哎!就来!”只听阿飞应了一声,门已被推开,他一手提了只长凳,笑嘻嘻地当先跑进来。
随后而进的是未乐,最后一个则是个三十上下的男子,样貌清俊,并不如何出众,一双眸子却是英华内敛,深邃无比。
我身上乏力,不便下床,只得微微颔首,算作见礼。
徐隐和阿飞坐在了长凳上,未乐站在一旁,华离仍是在我床边,眼含温柔地看着我。
一时无声,我急欲知晓成轩未死的原因,还有……他失忆的原因,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徐隐转头看了看阿飞,他随即会意,说道:“清姐,今天我们碰上的那三人自称‘谷溪三杰’,本是齐国的江湖好手。”
我心下不禁疑惑,不明白他说这些做什么。
阿飞明白我的不解,微笑道:“你别急,听我说。他们三人受了朝廷礼聘,来到战场之上。那日我和二哥出去办事,远远看见了齐军大营,听得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一时好奇,就弄倒了两个巡逻小兵。那小兵交待,大裕的靖王打探消息被发现,正在于‘谷溪三杰’恶斗。我们听着打斗声音渐弱,知道靖王已经被擒,便商议着如何解救。”说到这,他不由得咧嘴笑了笑,“当晚,我和二哥化装成了日间的两个小兵,混入军营。我偷偷给那三人下了些药粉并故意留了张字条吓唬他们。二哥嘛,则是抓了个替死鬼,给他易了下子容,将靖王换了出来。”
我点点头,满眼感激地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突然间爬下床,跪地行了个大礼。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当时一定凶险之极。还有那神奇的易容术,竟瞒过了那几千几百双眼睛。不过,毕竟那头颅已有些许腐烂,看不出面貌倒也在常理之中。
华离急忙将我扶起,替我擦拭眼泪。
这时,未乐从怀中掏出谷溪三杰的令牌交给徐隐,说道:“那三个家伙打家劫舍,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骗他们吃了假药,扣下了这三块破牌子。”
“哦?”华离笑问,“你给他们吃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废去了一身武功而已。料来他们丢了这令牌,也不敢再回去了。”
我听她说得平淡,心里却不禁打了个突。
华离察觉到了我的变化,笑道:“这些江湖邪事,你听了也难免有些不以为然。老实说,我们又是什么好人了?一时兴起,金银财宝信手拿来,从来不问正主。说‘偷’也好,‘抢’也罢,总归是没本钱的生意。”
我张大了口,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细看之下,她虽比我略黑一些、身形挺拔、更有英气,可在我看来,却全然是另一个我在说着这些匪夷所思的话。
阿飞也笑笑,解释道:“我们平日里抢的都是贪官恶霸、土豪阔绅,正经人家却是不动的。这有个说法,叫‘劫富济贫’,我们也算得是‘侠盗’了。”
我点点头,心情略微平复了些。不一会儿,我不由得又将目光投向了徐隐:“那他……为什么……”
“你放心,”他不及我说完,便言道,“因他伤重,我只得用了些偏药,药力过猛,以致他不能完全消耗,会有些异状……”
“所以……”我心中苦涩,“他忘了……”m.xiumb.com
徐隐摇摇头:“这都是暂时的,他的记忆会慢慢恢复。养伤的这许多时日,他起码记起了自己的姓名身家,虽说并未完全明白自己王爷的身份,好歹也是起色。”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心内波澜,终于涌上了些许安慰。
“阿飞这小子多事地将你弄到这儿来,”他瞥了一眼正故作无辜吐着舌头的阿飞,“却未尝不是件好事。有你在此,或许他会好得快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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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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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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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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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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