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然坐在校车上,反复默念“90”。这个数字来得那么迫切又那么必然。作为高四复习生,19岁的她对去年的暴风雨记忆犹新。一年,她又用一年的时间来为自己充满阴霾的天空慢慢换上绚丽的背景。没有退路,只有前进。她要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今年六月能看到别样风景。
料峭冬风,冷,习习欲燃封,初生。高考吹散谁人青春,只待无雨有晴,荷开未央凝。
“落然,发什么呆呢,看我新买的发卡漂不漂亮”。同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调皮地说。
苏落然回过头来,故意用不满的语气:“安心,我从没见过像你审美水平这么低的女生。这个款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吧,现在当古董卖也许能卖几十块钱”。
被叫做安心的女生用手指按了一下苏的额头:“你懂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学校为了能多考上几个本科生,这次竟派了十几辆车拉着我们200多号人去庙上上香!这真是千古奇闻。也没办法,谁叫我们上了一个二流高中呢”。
落然无奈地撇了下嘴角:“极愚蠢的做法!依靠鬼神上大学,我们到底有没有生活在21世纪”。她合上生物书,本想路上看几眼课本,现在越想越没心情,干脆把课本丢在一边。
安心调侃道:“年级前三名也有把课本放在一边的时候吗,你什么时候这么洒脱了?”
车停,身体前倾。“所有理三班的学生下车集合,动作快点儿!”一个戴宽边黑色眼镜,栗色头发的女老师,以每秒50个字的速度蹦出一句话。
车外,熙熙攘攘,人们摩肩接踵,绝对称得上是中国14亿人地缩影。
200多人排成四列浩浩荡荡前进,领头的是年过50的老校长。落然看着校长那分外耀眼的白发,心中生出一种悲凉:退休前还不能有个好成绩。
两旁的人群用异样的眼光扫过一行人。3月初的天还很冷,但落然却很想把棉袄脱下。她的脸庞发红,手心也冒出了汗。安心碰碰她的手指:“我好像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太丢人了。校长和老师们也走得下去!”一阵叹息。
约莫5分钟,她们来到了一座庙宇前。里面供奉的不知是谁,连个解说的牌子也没有。庙前是一个巨大的香炉,里面插满了香,落满了灰。烟升起,倒有一股朦胧之意。
老校长把喇叭放在嘴边,发了话:“我知道各位同学经过颠簸都很累,但只有亲自上香才会有效。各班按顺序排好,每人上前领一支香”。他的声音那么沧桑,那么无力。
队伍移动得很慢,大家有说有笑,一阵嘈杂。落然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10米开外有一张巨照,上面貌似是一个人。她一下来了兴趣,凑到安心的耳边说:“出来一趟不容易,我先去逛一圈,反正咱们是最后一个班。”
安心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不会是看到哪个帅哥了吧,这么好的事你可不能抛弃我”。
“我没功夫跟你细说,这可是冒着被班主任大卸八块的危险,走了!”
落然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人群中。她走到那幅巨照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可爱,虽非绝色美女但十分有魅力的女孩。有那么一瞬,落然有看到老朋友的感觉。
“姑娘,来一串佛珠吧。”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飘起,竟有些落寞。
落然这才发现巨照旁支着一个简单货架,上面摆满了佛珠。而那佛珠,是浅紫色的!货架后的男女看上去是一对夫妇。她忍不住问道:“叔叔阿姨,这佛珠——怎么会是紫色的?”
立刻,一丝阴云笼罩在二人脸上。
许久,男子开口道:“那是我女儿最喜欢的颜色。请允许我讲一下我的女儿”。他指着那幅巨照接着说:“一年前我女儿在这个庙上失踪了。那是她在上大三。警察找遍了四周,一点儿踪迹也没有。而且也没人打电话勒索钱财,显然不是绑架。一年了,我们用尽各种办法也没找到简,只好在这里摆个小摊,送佛珠求福,并把简的照片放在这儿,希望有一天能找到简”。
落然听了,自然有些伤心。她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掏出钱来想要两串佛珠。女子递给她,但把钱退了回去:“我们不要钱,只要女儿。孩子,她叫习简,如果你看到她,让她快点儿回家啊”。几颗泪珠已然在女子眼眶里滚动。
落然答应一声,有些不自在,想尽快从这悲伤的氛围中逃出去。她说声再见,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原来的队伍。
安心见她跑回来,手里只拿着两串佛珠,带着看笑话的口吻:“你只拿回来这个?我还以为……”“小安!”落然打断她,严肃地说:“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未及说完,机关枪班主任又发子弹了:“理三班的注意,快轮到我们了”。二人遂住了口。
领完香后,所有人纷纷将自己手中的那支点燃又插入香炉中,老校长还合上手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这下总该完事了吧”。同学中有人嘀咕。
“接下来,我们人人到庙中买一个香囊,祈求高考成功”。等待又重新开始了。
然而,灾难也不经意间来了。
突然,庙宇开始晃动,蜡烛、供品纷纷撒落。墙上出现了裂缝,并不断扩大。是地震!庙里顿时乱成一锅粥,人群纷纷涌向唯一的出口。三秒钟,神像轰然倒塌,压住一批人。www.xiumb.com
安心拉着落然的手拼命向门口冲去,这座庙宇根本就没有任何躲藏的地方啊。当安心回过头时,她惊恐地看向半空,却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落然头顶正上方,一根大大的横梁砸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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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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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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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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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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