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尾县盛产梧桐木,梧桐木可制琴。
焦尾县的村民,也多以制琴为生,为凛国有名的琴县。
入了焦尾县,行于长街上,大街小巷,家家户户,便可见各式古琴。有专制琴体者,有专制琴弦者,有专制弹琴扳指者,还有调琴者,奏琴者。
各类古琴更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七弦琴,五弦琴,马头琴,竖琴,不一而足。
样式繁多,伏羲式、仲尼式、连珠式、落霞式、灵机式、蕉叶式、列子式、伶官式、蕉叶式、神农式、响泉式、凤势式、师旷式、亚额式、钟离式诸般荟萃,甚至还有专门为武者配备的剑琴,刀琴等等。
琴内可藏刀剑,琴弦可为绞索。
只要你有需要,我便可为你造来!
雪方晴曾来过此地,驾驭轻熟。
这刻引领大家,侃侃而言:“我曾于此地求琴,鹤鸣秋月琴,琴身古朴,造型精美,端的是一把好琴。得手后奏谈一曲,自以为琴技出色,却不料在此地,竟是普通,只落个贻笑大方。”
制琴师们亦善琴,此间能工巧匠多,奏琴的好手也多。
雪方晴自认琴艺出色,来了此间,方知是井底之蛙。
琴虽求到,琴心却破。
这刻道来,一时唏嘘不已。
卢少扬笑道:“没想到雪仙子竟也有这般惨痛经历。”
雪方晴便盈盈一笑:“卓君彦是对的,哪里来的什么仙子,终不过都是凡夫俗子。江湖抬爱,夸大其词,久而久之,便真以为自己是仙了。终要有人迎头棒喝,让你见过那惨痛现实,方知自身不堪。我也曾心怀大志,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却终知自己什么都不是。我所遇到的惨痛,算什么惨痛?不过是一点小小教训,却也有好处。”
苏雁语问:“从此自省己身?”
“不。”雪方晴答:“努力练琴,务必要打败那些家伙。待我琴技有成后,便再来此地,打败当地所有琴师,然后焚琴,扬长而去。”
众人惊讶:“这是为何?”
雪方晴答:“焦尾县终不过是制琴县,不是天籁县,打败一群制琴师,有何可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所学驳杂,永不可能在此道上成为最好。既如此,不若见好就收,否则还等那真正的出色琴师来碾压我吗?落一个多才多艺名,已堪足矣。砸一件宝琴留传说,亦算佳话。”
众人听的拍掌大笑:“好狡猾的仙子!”
雪方晴或许是盛名太过,亦受盛名之累。
正因此,众人看她,多有意无意的疏远之。
或许是意识到了这点,雪仙子也弃了身段,放了架子,接了地气。
这刻一言一行,不是天上仙,而是诡黠女,不惹人厌,反招人亲。
只可惜,此等妙女子,终属卓君彦,心虽近,人仍远,不敢过近。….唯归小猫不在意,忽闪着大眼睛看她,道:“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
雪方晴便道:“刻意讨好,不惹你生厌便好。”
归小猫诧异:“你刻意讨好我?”
雪方晴悠悠叹息:“我身中百岁花,只有卓君彦能救。我虽有意献身,他却无意折花。唯今之计,只有讨好你才有机会。总需你这大妇点头,我才有入门的机会。”
一句大妇,使归小猫心花怒放。
众人嗟叹。
多少人垂涎的雪仙子啊,如今竟要为了爬上卓君彦的床而努力。
何其讽刺。
果然权势之人,最不缺的便是这个。
归小猫看雪方晴则只觉得顺眼许多。
说来也怪,她其实一开始就是对雪方晴充满敌意的——她在床第之事比羽未央看得开,男女情事反没有羽未央看的开,也是奇妙。
但不知为何,在接触了雪方晴后,就莫名的总对她有种亲近感。
如今雪方晴又对她显然别有不同,待她格外好些,心中便更是觉得舒爽,只觉得让她跟随卓君彦也没什么不好。
便道:“对了,你今年多大?”
“22。”雪方晴回答。
“我21,你比我大一岁。但是你得叫我姐姐!”归小猫得意道。
雪方晴笑道:“那也得入门之后,现在无名无分的,这么叫,岂不让人笑话?不如你我先姐妹相称,你可愿叫我一声姐姐?将来若有幸,再对你称小?”
归小猫想想也有道理:“好啊!姐姐!”
雪方晴便甜甜笑了起来。
这一笑,若春花绽放,便胜却满园花开,更有无边怜惜意。
这刻说话间,已至间留坊。
间留坊,此间制琴作坊之一。
坊主邹瑞,便是归小猫此行目标之一。
间留坊不算大作坊,在此间只是普普通通一小地。
入了坊,只见一名学徒正百无聊赖的闲坐,四周墙壁挂满各种未完成的梧桐木琴。
见了归小猫他们过来,那学徒懒洋洋道:“客官可有什么需要?”
归小猫直接道:“我要见邹瑞。”
后进中已走出一名青衫文士。
手中一酒壶,颌上邋遢须。
明明一表人才,偏生醉生梦死。
看看归小猫等人,醉意熏熏:“我是邹瑞,找我何事?”
归小猫看看邹瑞,转头对任平生道:“此人到与你相似,一样的不修边幅,一样的不着调。”
任平生长叹一生。
自己此来,就没少被这徒弟挖苦过。
做师父做到这步,也算跌份儿。
邹瑞诧异看归小猫:“你这人,出语好生无礼。”
归小猫直接道:“找你有事,你可知道邹新志?”
听到这名字,邹瑞面色一沉:“先祖。”
归小猫笑道:“那就对了。”
邹新志,前任宿主之一!
自从知道了卓君彦的事后,归小猫每到一地,必查县志。….结果在苍龙县,还真让她找到了。
天庆二十八年,即距今八十八年前,此地出强梁。
嗜杀,好战,威霸四方。
正如卓君彦判断的,绝大多数宿主,走的都是盗匪路线,只因最得逍遥,最易威慑。
邹新志便是其中一个。
归小猫之所以确认他是宿主,是因为他符合宿主的几个基本特性。
一行事张狂要威慑。二寻求九门心法。三崛起速度极快。
这三点,基本就是宿主的写照。
此人存在的时间不长,根据历史记录,他是在后来攻打州府时突然销声匿迹的。
也就是说,他只活到了第三次使命,且未完成便死亡。
死因未知,可能是因为星灵晶,也可能是因为天命对决。
而归小猫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这个人是少有的,没被找后账的。
林比丘之事,揭晓了一个事实。
就是星火盟在猎杀宿主后,并不会就此收手,而是继续猎杀他们的后代,追索所有的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很难找到具体资料的原因。
他们在主动消弭这段历史,无论是需求,还是那帮肮脏手段,都有必要予以抹除。
但邹新志却是个例外。
他的事,公然出现在县志上,甚至还公然记录了他有后人存在,且未遇到什么麻烦。xiumb.com
一切反常皆有异。
既然邹新志的后人可以好好的存活,那说不得就有些什么好处。
归小猫不知道会有什么好处,但为了卓君彦,不管有没有,都是要来走一遭的。
她直接道:“你的先祖,给你留下了什么?”
听到这话,邹瑞面色一变:“你这人,好生无礼!”
归小猫笑:“我不是在与你讲道理。”
黑洞洞的枪口已顶在邹瑞的额头:“可要我为你解释此物作用?若看不懂,我也可换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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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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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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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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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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