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竞深吸一口气:“医生说我哥情况太严重,出了病危通知书,让家属签名。”
夏学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时间回去,你是他家属,你签吧。”
蒋竞强装平静的声音终于出现一丝裂缝,语气微微起伏波动,“我哥很可能要死了,你不回来见他最后一眼?”
夏学望着远处漆黑的电线杆,不紧不慢地说:“杰叔才没你想的那么脆弱。”ωωω.χΙυΜЬ.Cǒm
不等蒋竞说话,夏学又说:“而且如果杰叔真的快死了,我回去见他也没用,他打了麻醉,连眼睛都睁不开。”
电话那头的蒋竞呼吸声变得粗重。
夏学扔下一句“我先忙了”,直接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拿出刚才记东西的笔记本。
邢胜面色有些复杂,刚才夏学接电话时他听见了大半的内容,忍不住说:“夏先生,我送你回医院吧。”
“我不回去。”夏学目不转睛看着他在本子上记录的东西,“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过了一会儿,他合上笔记本,对邢胜说:“去办我交给你的事情吧。”
邢胜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就把今夜跟着蒋存杰的手下名单给列了出来。
夏学坐在前车盖上,仔细浏览这几个名字,“这些人都是杰叔出狱后才跟着他的吗?”
邢胜点头,“是的。”
夏学咬着圆珠笔盖研究其中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杰叔为什么今晚会走这条路?”
这条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监控探头都没有,杰叔那么谨慎的人,在权斌还没抓到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自己身处险境。
邢胜愣了一下,“因为蒋大少查到今晚权斌的手机信号出现在这里,他想过来抓人。”
夏学在笔记本上随意地涂鸦,“是杰叔自己查到的吗?还是有人告诉他的?”
邢胜一时间没答上来,夏学扭头看向他,黑夜里他的瞳仁漆黑幽深,犹如一盏熄灭的台灯,“嗯?”
邢胜被这样注视下居然有些紧张,“是陈碑,他以前搞过电脑,所以蒋大少让他负责定位权斌的手机,上次我们抓权斌就是靠他定位的。”
“陈碑。”夏学重新低下头,只用了几秒钟就在名单上找到这个名字,他用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圈了出来,“他现在应该还在医院吧?”
“是,他跟其他人一起守着急救室。”邢胜停顿了一下,试探地问道:“夏先生,你是怀疑这件事跟陈碑有关系?”
夏学从前车盖上跳了下来,意味不明地说:“待会儿就知道了。”
他们回到医院,急救室外的红灯还在刺眼的亮着,说明手术还没结束。
蒋竞的人已经把急救室外面围得水泄不通,连出入的医护人都要检查。
见到夏学出现,蒋竞眼神里有埋怨,“我以为你不愿意回来了。”
夏学看向急救室的方向,“杰叔怎么样了?”
蒋竞语气凝重,“我签了病危通知书,具体还要看手术。”
夏学没再问下去,他跟蒋竞说:“我找到权斌了。”
蒋竞皱起眉头:“权斌是谁?”
夏学淡淡地说:“就是害杰叔出车祸的罪魁祸首。”
蒋竞腾地站了起来,陡然拔高声量,“你说什么?”
夏学余光扫了眼不远处蒋存杰的手下,果然人群中已经有人不安的躁动起来,他佯装没有发现,慢条斯理地说:“我在杰叔出事的地方附近找到了监控录像,因为藏在草丛里面,所以没被人发现,警察顺藤摸瓜,已经找到了权斌藏身的地方。”
身后的邢胜皱眉看着夏学,不明白他为什么撒这种谎,他们明明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更别说权斌的影子。
童乐轻飘飘地说:“刚刚警察那边给我打电话,据权斌交代说,杰叔手底下有他的内应。”
蒋竞眼神刹那变得危险起来,“那个内鬼是谁?”
夏学转过身,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接着抬手指住人群中的陈碑,“他。”
被点名的陈碑脸色一瞬间变得慌乱。
蒋竞反应过来什么,猛地转头看向陈碑,冲着他的保镖低吼道:“抓住他。”
陈碑拔腿就跑,可惜蒋竞的保镖身经百战,根本不是吃素的,几个人同时扑上去,瞬间把陈碑扑倒在地,压了个狗吃屎。
陈碑像条脱水的鱼不停挣扎,还在狡辩道:“不是我,我是无辜的!”
夏学扭头对蒋竞说:“蒋总,你比较有手段,接下来就麻烦你从他嘴里撬出权斌的消息了。”
蒋竞顿了顿,眉头紧锁起来,“你不是说权斌已经被警察抓了吗?”
“那是我骗他的。”夏学从陈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这不就上当了吗?”
蒋竞这才明白夏学为什么当众说出权斌被抓的消息,原来是为了让陈碑自露马脚。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给夏学竖了个大拇指,“小嫂子,我哥能娶了你,是他的服气。”
蒋竞摆了摆手,让保镖把陈碑带走了。
夏学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望着蒋竞离去的方向,心里的大石落了大半。
有蒋竞帮忙,这件事肯定事半功倍。
邢胜在身后说:“夏先生,你怎么确定陈碑就是内鬼?”
夏学轻飘飘的说:“我也只是试试而已,如果不是他做的,他就不会心虚逃跑。”
邢胜不得不佩服夏学,连这种办法都能想到。
他们老大真是捡到宝了。
五分钟过后,为首的保镖回来了,他俯下身体在蒋竞耳边说:“蒋总,陈碑招了,他承认他反水跟了权斌,就是他故意提供错误信息,把蒋大少引去了事故发生地。”
“我们通过他提供的地址,已经派人去抓权斌了。”
蒋竞沉沉地嗯了一声,“绝对不能失误,一定要把人抓回来。”
“是。”
约莫半个小时后,蒋竞的手机响了,他走到一旁接起电话,片刻后,他回头给夏学比了个解决的手势。
夏学终于松了口气。
权斌抓到了,内鬼也抓到了,这下总算把事情都解决了。
一夜过去,天空泛起鱼肚白,急救室的灯终于熄灭,大门“轰”地从里面打开。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谁是家属?”
蒋竞第一个冲了过去,着急地问道:“医生,我哥怎么样了?”
夏学站在蒋竞身后注视着医生,五官微微紧绷。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眼众人,在紧张的氛围下开口说:“手术成功了。”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医生又说:“不过病人伤得很严重,胸骨、肋骨及下肢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加上失血过多,现在还没苏醒。”
蒋竞表情没有一丝松懈,“我哥还能醒过来吗?”
医生委婉地说:“这个我们不能保证,要看病人的意识了,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是最重要的,如果病人能醒过来就是万幸,如果.......”
接下来的话医生没说太清楚,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蒋竞面色凝重说了句谢谢医生,他回头看了眼夏学,夏学望着急救室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竞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报喜去了。
蒋存杰情况不稳定,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进行七十二小时的看护。
夏学站在玻璃窗外,他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蒋存杰,对走到身边的蒋竞说:“我都说了杰叔命大,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蒋竞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我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夏学没说话,他只知道祸害遗千年,蒋存杰这么混蛋的人,阎王爷都不一定敢收,醒过来是早晚的问题。
没过多久,夏学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保姆说念念醒了,哭闹着要找爸爸和爹地。
夏学让保姆把念念暂时送到蒋家,这段时间由蒋父照看,如果问起他和蒋存杰的去向,就说他们出国工作了。
蒋存杰这一躺就是三天,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夏学去办公室找了主治医生。
夏学直截了当地说:“医生,你跟我实话实说吧,杰叔还能不能醒过来?”
见医生迟疑不语,夏学说:“如果他醒不来,我就收拾东西去找下一家了。”
医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夏学这么直白的病人家属,他沉默了一下,像在思考怎么开口:“我们通过对病人大脑的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发现病人以低幅快波为主节律,A波基本消失........”
夏学眉头紧皱,“医生,你能说的直白点吗?”
医生叹了口气,“意思就是病人处于深昏迷期间,说难听点,病人离植物人只差一步。”
夏学垂下眼睛,“那就是说,杰叔他.......”
医生斟酌了下用词,“可以醒过来的几率很小。”
夏学再次抬起头,眼神里有什么情绪浓得化不开,“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医生想了想,忽然话锋一转,“病人是蒋氏药业的继承人吧?”
夏学怔怔点头。
医生说:“那就好办了。”
夏学没听懂,也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什么意思?”
“我听说蒋氏药业研发出一款专门针对刺激A波的药物,但是这种药还在试验期间,风险不明,如果蒋氏药业愿意拿出这款药,而且你们家属可以承担风险,我们可以给病人尝试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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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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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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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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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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