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如大山压下,让脊梁单薄的许夫人摇摇欲坠,无法承受。
三个姓宋的,还连成一串,是哪几个孩子,不需要明说,大家心头便都清楚。
“不,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压我儿一头。”许夫人双眼通红。
若是其他人也还行,可为什么偏偏是那三个她最瞧不起的商贾之流的孩子。
这样的许夫人,叫他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皱眉。
这是认定了第一是她们家的,还不允许别人得了?刚才不还人淡如菊,谦虚不已么,感情都是装的?
只有刚才那位入选孩子的母亲帮腔问:“这位夫子,你们的题目可是不小心让人看了去?”
这是在说她买通了流芳书院的夫子作弊,把三只小奶包送上了这个位置?
听懂了弦外之意的顾玉竹非但不生气,还差点笑出了声。
她赶紧压住笑,看这两个女人作死。
文人向来清高,最瞧不起的就是考试作弊一事,对方张嘴就将这么一口黑锅给扣在了流芳书院的夫子头上,也不看对方答不答应。
果不其然,那位年轻的夫子赫然而怒,“在入学考试之前,我们就已经将考试内容写在附带要求之下,《千字文》、《百家姓》、《幼学琼林》、《三字经》和《说文解字》,尔等不好好教导自己的孩子,在考试时候失利便罢了,如今却还污蔑书院的夫子给他人开方便之门,实在是心思龌龊,我流芳书院要不起你们家这尊大佛,还请这位夫人出去,从此以后,不许再踏入我书院一步。”
话音一落,大家都吓坏了。
不许踏入书院一步?那岂不是堵死了孩子日后进流芳书院的可能?
那落选孩子的母亲更蒙了,半天才醒过神,哭丧着脸哀求道:“这位夫子,我方才是脑袋糊涂,这才说了胡话,烦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计较。”
“你们给我过来,把这位夫人给送出去。”年轻的夫子不听解释,叫住了旁边路过的学生。
学生们闻言收好了书卷,拦在了那女子跟前,彬彬有礼地将人“请”了出去,绝对不给人丝毫靠近年轻夫子的机会。
这出头鸟半路夭折,原本心里还打着小九九的其他家长也不敢再去作死,个个都上前拜别夫子,连忙拉着自家孩子离开。
今年考不上,还可以请个教书先生回来先教授,孩子等来年再考,反正流芳书院并不限制学生的年岁。
这样的师资力量,若是被永久地拒之门外,那对家族,对孩子来说就是一大损失。
想起刚才那被人请出去的妇人,大家都暗自摇头。
对方回去只怕是不好和家里人交代了。
随着人群的离开,若水阁外头也逐渐地变得安静下来,而被晾在原地的许夫人察觉之前恭维自己的那些人如今竟是连招呼都不打,就忽视自己走了,又羞又怒,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让她就这样走,她怕给两位夫子留下坏印象,影响儿子前程。
可让她道歉,她却说不出口。
看出她的无措,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年长夫子道:“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来我流芳书院学习的孩子,都得抱着一颗谦卑之心,你作为孩子的母亲,也算是半个师长,平日更需得给孩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不要将孩子带入歧途。”
年长的夫子温和慈祥,不带任何的攻击性,却让许夫人更加无地自容。
她气虚地应道:“夫子说得是。”
“回去吧,好好想想今日错在了何处。”年长的夫子给对方递了一个台阶。
许夫人如释重负,囫囵点头后便连忙拉着自己的儿子落荒而逃了。
在路过顾玉竹时,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顾玉竹也并不在意,眼见这场闹剧落下帷幕,她朝着二位夫子行了一礼,“多谢二位夫子为我家孩子正名,今日这场闹剧,本也是因为我而起,着实抱歉。”
年轻的夫子撇了撇嘴,看在那三个孩子的面儿上,他没有迁怒,但也不会太热络。
说到底也确实是这人惹出来的。
年长者朝着他挥了挥手,他也没多说就离开了。
等人走后,年长者道:“你既然知道这是你身份引起来的,那应该也要想好解决办法吧。”
“啊?”同二人说客气话的顾玉竹着实没想到这位老人会突然打个直球,懵逼的表情定格在脸上。
这老师还管这个的?
翁成祥看她如此意外,立刻反应过来,刚才的道歉大概是个场面话。
他给气笑了,道:“我那老友只有一个关门弟子,那孩子还年轻,他未来不会被困在翰林院,可没有哪个官员的妻子会在外头正大光明地做生意,甚至还在宴会上同一群男人推杯换盏,你难不成还想让他在官场上被人嘲笑?”
这丫头,也太离经叛道了。
但又想到老友书信中说,这一家老小都靠眼前的小丫头养着,他也说不出太重的话,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
好好回去打理内宅吧。
顾玉竹过了片刻的功夫,才品出这一番没头脑的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原来眼前这老头竟然是余伯庸的好友。
难怪会说出这番敲打之话。
但可惜,自己或许要令对方失望了。
“我自然会想解决的法子。”顾玉竹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几分属于现代人的桀骜,“如今我受人耻笑和嘲讽,那不过是我站得不够高,而并非我在外头与谁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若我有一天站得足够高,那些诋毁之言便也不敢再传到我的耳朵里了。”
就如同这天凤王朝的两位女帝。
即便已经化作一捧黄土,长眠于墓穴,又有谁敢说她们半句不是?
没道理她一个从开放时代穿越过来的大好青年要硬生生给自己把小脑裹上。
那太可悲了。
翁成祥被她的豪言壮语给震惊住了,“你……”
顾玉竹收敛了方才那一瞬间露出来的锋芒,眨眨眼睛,笑眯眯地说:“我知道夫子这番提醒是出于好意,我也会好好思考,若是夫子没有其余的事情,我便先带着孩子回去了。”
翁成祥看着她“和善小白羊”的样儿,一阵无语。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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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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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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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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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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