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星阿手持斩马刀,单膝跪地缩在一辆楯车后面,在他两侧,三十名巴牙喇兵已经在另外三十辆楯车后面等着。
“呯呯呯呯!”的放铳声在头顶的铳台上响个不停。
随之而起的就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紧接着一个接一個的旗丁就从铳台上倒栽下来,就是刚刚才攀着云梯冲上去的那一拨旗丁。
其中一个旗丁就倒在瓦星阿的面前。
看到瓦星阿,那个旗丁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嘴巴才刚一张开,殷红的鲜血便汩汩溢出来,就跟泉水似的。
瓦星阿没任何反应,只是冷冷的看着。
那个旗丁抽搐了两下,便再也没有动静。
致命的伤口在他胸口,身上的棉甲都被打穿。
连续三拨旗丁冲上铳台,又被明军给打下来,镶白旗的甲喇章京石图脸都气得绿了,这些明军还真是变得不一样了?
“瓦星阿!”石图黑着脸道,“该你们了!”
“再等等。”瓦星阿却不为所动,“让你的人再冲一次。”
石图大怒,但是一想到瓦星阿无论职务还是武力都在自己之上,石图便又生生忍住,当即又派了三十多个旗丁攀着云梯往铳台上冲。
建奴也确实是悍不畏死,即便前面的建奴一次次被明军打下来,而且都是死伤惨重,可是轮到自己时,所有的建奴都没有丝毫犹豫。
三十多个旗丁当即踩着云梯往铳台上冲。
就在这时,瓦星阿也一个纵身跳上了楯车,同时大喝道:“上!”
到底是建奴的巴牙喇兵,战斗经验就是比普通旗丁丰富,普通旗丁进攻时很有节奏,都是一波接一波的往铳台上冲,但是到了瓦星阿这里就不一样,而是尽可能的缩短两个波次中间的时间间隔,变成了一波。
瓦星阿几乎是顶着前面旗丁的屁股往上爬。
另外三十个巴牙喇兵也是不慢,很快就追上前面的旗丁。
铳台离沟壕高不过三丈,很快就爬到顶部,顶在前面的三十个旗丁便立刻取下衔在口中的斩刀马,一个纵身跳到了护墙上。
然而这三十多个旗丁才刚露头,铳台上便又响起放铳声。
随即这三十多个旗丁中的大多数人就像是被锯倒的大树,直挺挺的往后倒栽了下来,只剩下几个旗丁翻过护墙杀进了铳台。
就在这时,瓦星阿已一跃而上。
另外三十个巴牙喇也一跃而上。
……
看到又一拨建奴紧接着冲上来,中间甚至没有一丝间隔,金声桓不由得吃了一惊,急回头看向徐应伟。
“又想偷鸡?做梦!”
徐应伟却夷然不惧,厉声喝道:“第六队,开火!”
伴随徐应伟的大吼,第六队三十名火枪手迅速上前,用力扣下蛇杆扳机。
“呯呯呯!”又是一阵巨大的放铳声响过,队列中再次弥漫起浓郁的硝烟。
然而,这次冲上来的建奴竟然是没有一个应声倒下,第六队是士子营中的火枪手,用的是鲁密铳,然而这些建奴挨了鲁密铳的一铳后,仅仅只是脚下稍稍趔趄了一下,随即又提着斩马刀向明军大步流星的冲杀过来。
金声桓瞬间警觉起来,大吼道:“快放渔网!”
徐应伟几乎同时喝道:“火枪手,全体退后!”
顶在最前面的三十个渔网战士便一下跳起身,纷纷甩出渔网。
后面的七队两百多名火枪手则迅速转身后退,把作业面让出。
下一霎那,三十张渔网便在铅坠的牵引下刷的展开,并且旋转着罩向建奴。
这一下明显出乎那批建奴的意料,三十多个建奴下意识的停下并挥刀劈砍。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渔网是柔软的,并没有借力之处,质地又是坚韧的苎麻,再锋利的斩马刀也难以劈断。
所以,建奴的劈砍非但没能劈开渔网,反而将渔网给牵下来,一眨眼之间,几乎所有的建奴已经被渔网罩个正着,然后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倒在铳台上。
就只有两个建奴幸免,其中一个是没有遭受渔网的攻击,而另外一个则是反应太快,又或者以前遭受过类似攻击,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拿刀劈砍,而是躲。
但只见这个建奴一个团身前滚翻,不仅躲开了渔网,而且欺近到前排渔网战士身前,然后在起身的同时举刀上撩,一下就把那个渔网战士开膛。
“入娘贼!”金声桓赶紧跨前一步,将那个建奴敌住。
同时声嘶力竭的大吼:“刀牌手树盾!金汁开水石灰蕃椒粉啊!”
第二排刀牌手便赶紧竖起木牌结成一堵盾墙,后面三排长矛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拿起放在地上的长矛,而是从革囊里取出石灰包、蕃椒面粉包往前打出去,再后面的边军将士也是拿长勺从大铁锅中舀起一勺勺的金汁开水,猛泼向倒在地上的建奴。
大部分金汁开水都浇在了建奴的身上,但也难免有人忙中出错。
一霎那间,铳台上便响起无比惨烈的哀嚎,有建奴,也有明军。
“啊啊啊,烫煞我也!”
“马老三,你弄啥呢?”
“什么鬼东西?呛死我了!”
“眼睛,我的眼睛睁不开了!”
听着充盈于耳的惨叫哀嚎声,闻着那股子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气味,金声桓却莫名的兴奋了起来!爽爆了!
打了半辈子的仗,就没打过这样有味道的仗,过瘾,太过瘾了!
金声桓兴奋得满脸通红,厉声大吼道:“长矛手上前,捅死他们!”
这个时候长矛手再上前,那就是虐菜,这些建奴白甲兵已经是爬都爬不起来。
一边大吼,金声桓一边挥舞着斩马刀,连续不断的劈向对面那个建奴白甲兵,可惜这个建奴白甲兵身上披了三重甲,身手又厉害,一下竟砍不死。
……
瓦星阿都快要原地爆炸。
打了半辈子的仗,就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这什么啊?才刚一冒头,迎面就甩过来好几十张渔网,这是打仗,不是打渔,冲我们甩渔网过来算怎么回事?
这是要把我们当成鱼打?
得亏瓦星阿是渔民出身,知道渔网的厉害。
所以瓦星阿没有贸然用刀去劈砍渔网,而是果断闪躲,在团身翻滚躲闪的同时也欺近到了明军的阵前,一起身就斩杀了一个明军。
然而后面发生的,却让瓦星阿措不及防。
明军扔出了许多小纸包,轻飘飘的不像重物。
瓦星阿理都没理,只顾着挥刀猛砍他面前的明军武将。
然而让瓦星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小纸包砸在身上之后立刻就碎裂开来,随即从里边飞溅出大量的粉末。
等这些粉末溅到面甲上,从眼窿渗进去他才知道厉害。
再接着就是滚烫的金汁还有开水,劈头盖脸的浇过来。
这下瓦星阿真的是酸爽到了极点,眼睛眼睛无法睁开,鼻涕鼻涕流个不停,咳嗽更是咳得他连腰都直不起来,还有双臂也被烫得斩马刀都拿不住。琇書網
因为双臂部位没有棉甲,只有锁子甲以及铁披膊保护,但是锁子甲和铁披膊有很大的缝隙,金汁可以渗进去,至于双手更是全无保护。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明军武将正在朝他猛攻。
瓦星阿瞬间意识到危险,这时候再不跑真就要死在这。
当下瓦星阿便大吼一声,猛然一转身就往身后方向冲。
凭着记忆,差不多冲到铳台边缘,瓦星阿又一个鱼跃猛的向上腾起,将近一百斤的甲胄以及兵器影响了腾空的高度,但还是堪堪越过了护墙顶部。
落在护墙顶上之后接着一个翻滚落到铳台外。
片刻之后,瓦星阿重重坠落在地,当场昏厥。
……
看着从三丈高的铳台坠落下来的瓦星阿,石图有些懵。
更让石图感到难以置信的是瓦星阿此时的凄惨模样,身上还带着恶臭。
什么情况?这可是百里挑一的巴牙喇兵!居然也跟他们一样,一个照面就让明军给打下来?明军啥时候变得这么猛?
镶白旗的其他旗丁也感觉有些懵。
一个牛录额真问道:“章京大人,还上不上?”
“上个屁!”石图没好气道,“没看见牙巴喇兵都拿不下来吗?”
牛录额真小声说道:“可是,其他的三十个巴牙喇还在上面呢。”
“在上面又怎么样?”石图黑着脸说道,“没见上面都恢复安静?”
牛录额真还有附近的旗丁侧耳聆听时,发现铳台上面果然已经没了动静,显然,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杀上铳台的三十个巴牙喇已经全灭。
“撤!”石图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这仗没办法再打了,再打就是送死。
不过,这次镶白旗的撤退就比上次正蓝旗从容得多。
因为范承谟带着镶白旗的包衣奴才,已经把用来进军的折线壕沟跟明军铳台的壕沟挖通了,所以镶白旗的旗丁可以倒拖着楯车直接从壕沟撤离。
铳台上的明军仍旧试图痛打落水狗,结果却反而被镶白旗的旗丁射杀了十几个。
吃亏之后,明军便也不再轻易露头,只是躲在护墙后面,任由建奴从容的退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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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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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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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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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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