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光靠炮击难以奏效,便不再浪费弹药。
“进攻!”夏龙山扬手一压,标下两千关宁军开始向前推进。
两千关宁军,分成前后十队,第一队为刀牌手,负责推动偏厢车给整个步兵大阵提供掩护,后面四队为火枪手,再后面五队则都是长矛手。
相比起崇祯十七年,关宁军的火器比例也是有了大幅的增加。
只不过,关宁军装备的火器是从八旗汉军淘汰下来的火绳枪,而非燧发枪。
“吼!吼!吼……”关宁军一边喊着整齐的号子,一边前行,很快就进入到了明军铳台的一千步距离以内,从这个距离开始就变得不再安全。
因为随时都有可能遭受炮击,夏龙山的心便立刻提起来。
明军不过就是一群土鸡瓦犬,但是红夷大炮却不容小觑,关宁军的偏厢车可以挡得住鸟铳的铅子,却挡不住大炮的铁弹!
红夷大炮的一颗铁弹打过来,可以很轻松的击碎偏厢车,余势未竭下,更可以将藏在偏厢车后面的关宁军打得肢体碎裂。
血肉之躯硬扛钢铁是不可能硬扛钢铁的。
果然,就在夏龙山转念之间,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响起来。
紧接着便有炮弹砸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的彭彭声,但是始终没有炮弹打在关宁军的偏厢车护板上,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当下夏龙山从护板后面稍稍探头往前看。
这一看,夏龙山却险些笑出声,明军火炮的性能真的太次了。
看身管长度,明明是红夷大炮,可是射程居然八百步都不到,相比之下,汤若望督造的红夷大炮已经将射程提升到了一千五百多步。
大明真烂到了骨子里,连合格的枪炮都造不出来。
可怜的匠户都要自己贴钱给朝廷打造枪炮,又怎可能造得好?
“保持队形,跟紧了!”夏龙山便放下心来,扬起腰刀大吼道,“别害怕,明狗的大炮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打不了几炮就会自己炸膛报废!”
“吼!吼吼!”两千关宁军有节奏的喊着号子,缓缓往前走。
很快,关宁军的阵列就进入到了明军铳台八百步的距离之内。
终于,一颗炮打在地面上之后又形成跳弹,命中一辆偏厢车。
只听得喀察一声脆响,偏厢车正面的厚木板顷刻间四分五裂,躲在偏厢车后面的一个关宁军瞬间被撞得肢体断裂,惨死当场。
不过只被打死了一个,并没有连着打烂一串。
“不要慌,给我稳住。”夏龙山高举着腰刀,大声怒吼。
“相信我,大多数人都会没事的,这玩意就是看着吓人。”
作为老兵,夏龙山比谁都更清楚,红衣大炮的穿透力虽然很恐怖,但是准头极差,而且只能打一个点,所以杀伤力其实不大。
“当然了,如果运气实在背到家,挨了一炮,”
“恭喜你,你已经解脱了,可以去地下跟你的祖宗十八代团聚了。”
听到夏龙山这话,附近的关宁军便纷纷大笑,远处的关宁军虽然听不清楚夏龙山在说什么,但是看到别人笑,便也跟着大笑,笑声震天。
吴三桂看到这幕,只是默默颔首。
关宁军还是那支关宁军。
天下雄兵!
……
井阑上面的多尔衮也看到了这幕。
“关宁军还是那支熟悉的关宁军。”多尔衮幽幽说道,“在河套之所以表现不佳,不是因为他们战斗力下降了,而是因为他们心里有怨气。”
洪承畴便劝说道:“主子,奴才也以为将关宁军、大同军一并改编为绿营有些操之过急了,对于像关宁军、大同军这等强兵,可以区别对待,毕竟现阶段我大清的头号大敌乃是南明,在没有灭掉南明之前,不宜内耗。”
“此事在下不敢苟同。”范文程罕见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若是不能趁此机会消除关宁军、大同军的隐患,假以时日就必定会尾大不掉,到那时候就更加难以解决。”
“纵然形成一定内耗,也胜过关宁军、大同军倒向南明。”
宁完我也支持范文程:“如果继续保留吴三桂、姜瓖二人对关宁军及大同军的独立领兵权,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这绝不可能。”洪承畴断然说道。
“刘泽清、刘良左、高杰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吴三桂和姜瓖不是不清楚,黄得功在徐州战场立下了这么大战功,也照样被崇祯解除兵权,所以此二人只要还有野心,就绝不会背叛大清,他们断然不会的。”
“行了,三位先生不要争了。”
多尔衮肃然道:“不管吴三桂和姜瓖有没有野心,也不管他们会不会造反,绿营的改编已然是事实,就不可能再改回去,不过,由关宁军改编的十营仍可以交由吴三桂指挥,而由大同军改编的五营也可以交由姜瓖指挥。”
洪承畴、范文程还有宁完我当即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也算一个折衷的解决办法,双方都不见得满意,但是双方勉强都能接受。
福临看着多尔衮并不算宽阔的背影,暗暗的忖道,这便是额娘说的妥协么?做人做事不要总想着完美无缺,该妥协时就得妥协。
无法达成最佳效果时,差强人意也是可以接受的。
想到这,福临暗暗点头,朕有所得,这次跟着来真是来对了。
要是仍旧留在紫禁城内,只怕是永远学不到这样的驭人之术。
……
两千关宁军已经逼近到了五百步内。
这个距离已经进入到虎蹲炮的射程。
夏龙山心下就更加紧张,虎蹲炮的射程虽然远不及红衣大炮,炮弹的破坏力更加无法与红衣大炮相提并论,但是虎蹲炮对步兵的杀伤力却远超红衣大炮。
因为虎蹲炮一次可以喷射出上百枚铅子,相当于一百支鸟铳同时开火。
如果没有偏厢车的保护,明军只需十几门虎蹲炮就可以血洗他们这两千关宁军。
“喀察”又一辆偏厢车被明军炮弹命中,当场碎裂,跟在偏厢车后面的一长串六七个关宁军也是顷刻之间肢体碎裂。
“靠拢,向着中间靠拢,保护阵形完整!”
夏龙山立刻示意两侧偏厢车往中间靠拢,填补缺口。
虽然这样一来会导致整个阵形变得拥挤,但是总好过失去偏厢车保护,直接暴露在明军火器尤其是虎蹲炮的炮口下。
迄今为止,已经有十辆偏厢车遭到击毁。
随后跟进的关宁军也已经伤亡五六十人。
不过这点伤亡对于两千人来说,不算什么。
关宁军将士的情绪也十分稳定,丝毫没有乱。
“吼!吼!”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一声大过一声。
夏龙山最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明军并没有动用虎蹲炮对他们进行炮击,甚至就连红夷大炮的炮声也慢慢的变得稀疏起来。
估计是因为炮管质地太差已经炸膛。
夏龙山便立刻催促关宁军加快速度。
很快,两千关宁军推进到了护坡边,被迫停下。
因为再往前走就是一丈多深的壕沟,在不清楚壕沟底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之前,关宁军不敢贸然将偏厢车推进壕沟,跨沟攻击。
不过,就算不跨过壕沟也没有什么。
因为关宁军现在也装备了大量的鸟铳。
即便隔着壕沟,也可以压制对面的明军。
“火枪手上前,点火绳!”夏龙山扬起腰刀。m.xiumb.com
第二队近两百名火枪手便纷纷爬到偏厢车上。
夏龙山也爬上了偏厢车,隔着偏厢车的护板往前看去,只见壕沟大约三十步宽,对面就是明军铳台的栅栏。
夏龙山当即引刀怒吼道:“第一队,举铳!”
第一队近两百名火枪手纷纷举起鸟铳,枪口瞄准对面铳台木栅栏。
突然,对面木栅栏后面冒出大量明军,披棉甲,笠盔还配有面甲。
“装神弄鬼,吓唬谁呢?”夏龙山哂然一笑又厉声大喝道:“打放!”
近两百名火枪手便果断扣下蛇杆扳机,伴随着“彭彭彭”的放铳声,上百颗铅弹便打在对面的木栅栏以及明军身上,啪啪的作响。
不少明军应声往后仰倒,但是很快又有明军替上。
不过让夏龙山困惑的是,对面明军没有进行回击。
但是即便如此,夏龙山也是不会手软,再次扬刀长嗥道:“第二队,打放!”
第二队火枪手顶替上前纷纷扣下扳机,随即又是连续不断的放铳声,这次关宁军这边出现了意外,有两支鸟铳炸膛,还有一支鸟铳的火绳被甩出来,点燃了身边的那个火枪手身上的火药罐,一下就产生爆燃,化为了火人。
夏龙山却丝毫不为所动,对鸟铳来说这是难免的。
“第三队,打放!”夏龙山高举着腰刀,再一次下达命令。
又是一阵连续的放铳声,对面的明军又倒下不少,至少得有三十个。
在三十步左右的距离上,鸟铳的精准度以及杀伤力还是极其可观的。
而且这次,守在栅栏后面的明军倒下之后就没有其他明军替补上来,显然,不是前方栅栏后面的明军数量已经不足,就是明军已经被吓破胆。
“第四队,打放!”夏龙山再一次冷酷的下达命令。
巨大的铳声响过,对面栅栏后面的明军又倒下不少。
待硝烟稍稍散开,夏龙山再定睛往前看,只见仍旧守在栅栏后面的明军已经变得稀稀落落,就跟八十岁老太的牙齿。
“真是一群废物,哈哈。”
夏龙山大笑两声,又扬刀大喝道:“攻!”
看到夏龙山手势,早就等候多时的五队长矛手便纷纷爬上偏厢车,又翻过偏厢车的护板跳到了护坡上,然后下饺子般跳进前方壕沟。
没有问题,壕沟底下并没有铁蒺梨之类的。
转眼之间,两队四百名长矛手已经跳进壕沟。
然而就在这时候,前方栅栏后突然又冒出一队明军。
夏龙山心下便立刻咯顿一声,隐约感觉有些不太对。
这次冒出的明军,跟刚才被他们“打垮”的明军似乎有些不一样?
转念之际,夏龙山的眼角余光隐约看见,原本残剩的几十个“明军”竟被新冒出来的明军一把给拨开,直挺挺往后倒下。
看到这幕,夏龙山一下反应过来。
“该死的,假人!”夏龙山魂都给吓出来。
“刚才的是假人,入娘贼上当了,快回来!”
然而,已经迟了,夏龙山的话音还没有落,巨大的放铳声又响起。
这次放铳的却是对面的明军,夏龙山已经很清楚的看到从明军铳口冒出的白烟,明军火枪手竟然挨得这么近,这么密集?
下一霎那,刚准备往下跳的第三队长矛手,就像割麦子般倒下来。
就这么眨眼功夫,将近两百名长矛手就几乎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有当场毙命,不过更多的只是受伤,躺地上大声哀嚎。
看到这幕,已经跳进壕沟的,还有攀着偏厢车护墙准备往下跳的,将近六百名长矛手便立刻愣在那里,突如其来的打击把他们打懵掉。
对面的明军却没有丝毫手软,放完铳的火枪手退后,第二队火枪手替换了上来。
又是一阵密集的放铳声响过,骑在偏厢车护板上的将近两百个关宁军长矛手便再次像割麦子般倒下来,哀嚎声响彻云霄。
这下,愣在壕沟里的近四百个关宁军终于反应过来。
发一声喊,这三百多个关宁军转身就要往护坡上爬。
然而护坡原本就是加高了的,连同壕沟有将近一丈深,急切之间如何爬得上来?
对面栅栏后面的明军火枪手却是一队一队的更替上来,又放了两排铳,跳进壕沟的将近四百个关宁军长矛手也全部躺下。
这些长矛手就算没有中弹的,也都躺下了。
傻子才会站着,等着挨明军火枪手的枪子?
就这片刻功夫,关宁军便躺下了七八百个。
“该死的,卑鄙小人!”夏龙山气得后牙槽都快要咬碎。
“火枪手,轮流放铳!”夏龙山再次扬起腰刀厉声怒吼。
这些该死的明狗,你们有火枪手,难道我们关宁军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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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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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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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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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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